“真是太感谢您了!我这几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大圈,精神都到崩溃边缘了,幸好大师您来了。”
对面满面油光,脖子被挤出一圈圈的肉,脸因肥胖而呈现不正常的紫红色的男人,是我的新客户。
我不动声色地从他油腻腻的手中抽出被捏得生疼的手,抹了一下被他溅上唾沫星子的脸,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诚信至上,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几天前眼前这男人通过渠道找到我,说是家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几月不仅时常碰上倒霉事,身体素质也急剧下滑。
看着他眼底的鸦青色,以及在空调房里也不住冒汗的额头,我接下了这个委托,被他开车载着到了他家里。
“大师你可得救救我,现在那妖怪可能只是吸我的精气,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给我招来血光之灾了!”男人眯着眼睛搓着手,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
“自从上次去泰国那边旅游回来之后,就感觉不对劲了,大师你说这会不会是泰国那边的人妖给我下的蛊啊?这外国的玩意儿……大师你可以吗?”
我在心底轻笑两声,冲他摆了摆手。“那玩意儿我搞不来,不过这不是什么蛊,你最近是不是去鬼屋或者悬崖附近玩过了?”这房子里甚至没有成型的鬼怪,我猜想顶多是一些人类的负面情绪聚集起来的能量,被他带回了家里。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迟疑地开口道:“啊……也不知道算不算,本来打算去清迈蹦极的,但是因为我有点儿高血压,教练不建议跳,所以就在旁边看了看别人跳。”
我心下了然,在符纸上画上秽清咒,问男人借来打火机将符纸点燃。
明黄色的符纸被炽热的火焰包围,很快燃烧殆尽,咒力也随着烟雾四散到房间各处。
一直萦绕在男人身上的一团黑气也随之消散,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微微有些驼的肩颈也直了起来。
男人方从愣神中回过味来,转动了一下脖子,扭了扭胳膊,随机如释重负般笑出了声。“嘿嘿,谢谢大师,这一烧我感觉好多了,房子里也没有窒息的感觉了,不愧是大师!”我摆摆手,没接他递过来的细烟。
倒也不恼,他随即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堆笑着从包里掏出手机,几秒后我的手机传来提示音——支付宝到账3万元。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阴阳师,通俗点讲我就是个驱鬼道士。
但与道士有所不同的是——他们学的是仙家法术,追求肉体凡胎渡劫成仙,而我们则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游走在阴阳两地之间,为孤魂野鬼提灯引路,为病厄缠身的人消灾解难。
阴阳师这一氏族从商周时期就开始逐渐壮大,过了秦皇一统六国后更是空前强盛。而清末,现代化思想将它打入了封建残留的行列,从此阴阳师世家都销声匿迹,归隐市井。
而喻家作为四大世家之首,则在近些年大肆活动于庞城一带。作为喻家长女喻昔年,自然打小就受到严格教育,家族里都希望再出一个祖上喻锦年那样的传奇阴阳师。
很可惜的是我并没有那样的天赋,家弟更是对阴阳术一点兴趣都没有。为了历练我们,家族把我们送到了离庞城一千多公里远的流光市。
正想着喻今朝那小子怎么几天了都还没来消息,手机里就传来震动提示音——大概是那小子打来的电话。
“喂,姐?”电话那头传来那小子急促的声音。我对着空气白了一眼,问道:“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他急促的呼吸顺着电话传进我耳朵里:“呼呼——姐你快来,这边我应付不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耳边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
应付不了?奇怪,不应该啊,难道真出什么事儿了?莫非……来不及多想,不用打开他发给我的定位我都知道他去的地方是哪儿——西川渠阳县槐花村。
那是一个自六年前就一直传出“游客人间蒸发”的新闻的古村落,虽说风景宜人,但怪事频发。虽说喻今朝和我提前对这村子作了调研,按说出意外的概率应该极低。更何况按照喻今朝的特殊体质,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叫我去救场。
管不了那么多,既然他联系我了,就说明真的有他都对付不了的东西,看来是时候走一趟了。
忘川河底,被铁钩勾住肩胛骨的男人,微微颤了颤眼睑,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猩红一片,鬼哭狼嚎,被困在忘川河里的邪祟怨气滔天。突然,他眼角染上一抹笑意,猛地挣断了束缚他的铁钩,抬头望向河上的孟婆桥。
“是时候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