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风平浪静几日后,江珞雪一直也没有闲着。
尚未查到恒安公主的异样时,便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恒安公主因心思不纯,再一次私下拉拢群臣,公然与天子作对。
此事被揭露后,现已经被皇上下令幽禁凤阳阁,终身不得出寝殿半步。
此事在整个皇宫看来,显得微不足道似的,并未震惊整个朝野及后宫。
江珞雪才从丽妃口中得知,恒安公主在谢湛登基那几年里,便与之发生尖锐的冲突。
当年由于谢湛年纪尚轻,恒安公主招揽了朝堂一半文武大臣。
其势力野心不容小觑,后谢湛羽翼渐丰,一再打压才把其势力拔干净九分。
念在姑侄之情,谢湛便认为只要恒安公主不再掀起任何风浪,即可容得下她,在宫中平稳度过后半生。
谁料想,恒安公主多年来,还贼心不死。
近来更是私底下传播,谢湛皇位不正、其宠尤贵妃更是祸国殃民,又拉拢群臣让其幼子登基。
如此,再顾念亲情的谢湛也忍不下去了。
“娘娘,我想再去凤阳阁。”
得知恒安公主已被关押,江珞雪平稳的心也已然坐不住了。
说什么顾及姑侄之情,没那么简单。
在她还没有弄清楚,江家谋反是否与恒安公主有关之前,定要与她见上一面。
原先丽妃并不愿意帮这忙,待江珞雪说清自己心中疑惑,她才应允。
到凤阳阁外,江珞雪看着头上“凤阳阁”几个人鲜亮的牌匾,只觉得世事难料。
如今这个凤阳阁的主人,终生只能被束缚在这凤阳阁里了。
还未走进殿内,里面就传来破口大骂:“谢湛,你这个黄口小儿,竟敢关押本宫,你父皇临死前让你善待我,你忘了不成?本宫要出去,出去——”
撕心裂肺的吼声,彻底惯穿整个凤阳阁,随后,破罐子破摔的声音越来越大。
果然被逼急了,连自己端庄优雅大气也不顾了。
守着殿外的几个太监,见状摇摇头,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想看热闹,让她赶紧走。
江珞雪一手抬着篮子里的饭菜,暗自低着头走了进去。
小声道:“两位公公,奴婢是来送饭的,还要给凤阳阁的那位,收拾一下屋子,恐要耽误一顿功夫。”
“恒安公主”四个字,此时变成了忌讳,任谁都不轻易提起。
一个公公看着挺有脑子的,硬是看了江珞雪好几眼,才问,“今日送饭的宫女怎么换了?”
“回公公,明霞姐姐今日身体不适,就奴婢来送。”
还好送饭的那宫女性子软弱,被江珞雪三下两下子,哄着吃了巴豆,此时还在如厕。
这不,硬求着来帮她来送饭。
“进去吧!”
另一个公公也不敢惹事,转身就把开门的钥匙,放在江珞雪手上。
恒安公主都落难了,谁还会主动来惹这晦气?
进去后,屋里混乱不堪,江珞雪暗想,一脚都快踏进棺材的恒安公主,精力还真是旺盛。
小心翼翼的,避开地面的破碎物件,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给此时狼狈不堪的某人,行礼:“公主,奴婢给你送饭来了,公主趁热吃。”
虽说她是在行了一个礼,但这语气和表情,估计让某人心中不舒服了。
恒安公主转过头,纵使发髻早已经凌乱,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与那夜尤贵妃宴会见到她时,并无太大差别。
恒安公主犀利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敢如此同本宫说话。”
之前送饭的宫女对她毕恭毕敬,胆子又小,决计说不出这种腔调。
江珞雪一听完,漫不经心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站着说话不累啊!
恒安公主不嫌累,她嫌。
“公主,我可不是专门来给你送饭的,你再仔细看看我,咱们可是见过一面的。”说完故意将头抬高。
不成想,恒安公主的表情还真识得她,再看了几眼,顿时睁大了藏有红血丝的双眸。
用手指着惊讶道:“你是丽妃的人?”
她那日也就随便扫视了众人,不知怎的,她偏偏记住了她。
江珞雪哑然,习惯性的用右手勾起双下巴,默认似的点头。
恒安公主略微惊异,而后镇定道:“本宫与你并未往来,谢湛下令不得任何人探视本宫,你来此就不怕丢了命?”
她自认为同谢湛身边的妃子们,没有什么来往,也是满肚子怀疑。
江珞雪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眼神决绝的回答:“我来此只想问公主你几个问题,关于北岭将军江仲逊,谋反一案是否属实?”
听见“江家”,某人脚跟显然是退后了半步,神色也不太对劲。
“你是谁?和江家是什么关系,江仲逊谋反又与本宫有什么牵扯?”
她的眼神闪闪烁烁,一副害怕别人戳穿她秘密的神态。
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江珞雪一进来的时候,那般盛气凌人了。
某人紧接着,抓住她的手问:“你不必管我是谁?我只想知道江仲逊谋反是不是你构馅的,除了你想谋反,也不会有谁了。”
步步紧逼的言语,让恒安公主略微呈现出激动之态。
某人内心翻滚着,更加确信绝对不是丽妃派来的人,诧异的望着江珞雪。
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吐出话来:“你是江家的人,对,你绝对是……”
明明是在质问江珞雪,可又像自说自话。
顿后,某人步步紧问,生怕此番未问清楚,之后便再无机会了。
“我懂你身为女子的不平,谁都不愿意被别人宰割自己的命运,但是你没有能力开创一个盛世天下,你只是想掌握权力而已,不是吗?”
恒安公主想来被她的话吓住了,不相信这番话竟出自她之口。
木讷的用手指指着道:“你——,真是江家人?”
敢情是她脑子不好使了?
江珞雪没有正面回答,接着说:“我懂你的恨,也知你的不平,如今天下已定,做再多都是徒劳。你自己想想,在你结党营私之际,皇上本可以将你与同党一举赐死,但他没有。
皇上念在你是他世上唯一的亲姑姑,想给你一个安稳余生,反倒是你将最后的血脉情义,断得连汁都不剩。”
恒安公主的发丝,都染上了少许鬓白,不过一个活了四十来岁的可怜人罢了。
她听完后,反倒是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望了正中间桌上的牌匾。
江珞雪赫然发现,牌匾上写有“亡夫灵位”四个字。
恍然大悟,恒安公主的第一任驸马,二十年前死于非命。
就连后来她的一再犯错,恐怕都是因他。
恒安公主讽刺的望着江珞雪说:“你不懂,你不懂,活着于本宫而言是一种折磨,折磨,你懂么?”
心情比一开始激动了几分。
用手缕了缕,落在额头上的几根乱发,绕在耳边。
的确,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才痛苦,可是活着的人,真的就不会有任何留恋么?
稍许后,江珞雪正准备要走之时,恒安公主忽地叫住她:“等等。”
她转首,迷惑不解,刚才并没有仔细端详恒安公主的面容。
现在一看,苍白的面色,嘴角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心中隐隐同情心泛滥。
“江家下狱,的确与本宫有关。”
房里逐渐沉静了下来。
江珞雪走后,恒安公主眸中的光暗了些许,孤独寂寥的影子,不曾给予一丝温暖。
她叹了一口气,又拨弄着不太齐整的领口。
让衣裳看起来,还是那么耀眼那么尊贵,仿佛她还是那个,当年被自己的父皇捧在手心里,那个高傲的公主。
……
就在第二日,丽妃受邀尤贵妃的宴请,一同前往欢清宫。
宴请自然不会只有丽妃一人,果不其然,到了欢清宫后,也是让人大开眼界,只有四个字:奢靡不凡。
后宫的妃子,只要有什么珍品都喜欢让其他妃子欣赏,实际上这只能算是故意炫耀。
照理说,尤贵妃本不该如此大张旗鼓,谢湛给她的宠爱,哪里有人比得上?
平时她也不是一个需要嘚瑟的女人,这一次目的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