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萧萧,日暮将顷,万顷沙海中一泓弯月倒映泉水,清风凭顾的两层临水小楼中,一道爬满蜘蛛网的木门摇摇欲坠,里面,开门见长桌。
十来丈木的桌上已坐落二三,斜倚靠在铺有虎皮的首座上,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匪!
那人长发高绾一身侠客装束,手执酒碗,一手轻叩着桌面,面上端的是玩世不恭。
“实话实说,姑奶奶看上了你这张脸了!不若留下做我夫君?”那女子满脸豪爽,“如此,我便让兄弟们放了你那小青梅……”如何?
说罢,首座上的那女子,斜眼瞅着自己座席下那位始终未作声的黑袍男子,昂首,酒一饮,手一拍。
就见两位身着狼皮、梳脏辫的半兽人小弟闪亮登场,随着他们一同而来的,还有位被绑着双手的青衫少女,赫然是那女匪口中所说的‘小青梅’!
“你,答应她!”像是命令的口气,忘生淡漠而无情,她那双幽而深邃的紫眸里没有丝毫情绪。
“……”
这突然响起的清冷之声,瞬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注意,被人毫不客气吩咐道的黑袍男人,闻言也是身影一僵,他那被斗篷遮去大半无人能瞧见的面容上,也逐渐浮生出了一抹潮色,分不清是愤还是羞。
无人作答,小楼里一时间飘满尴尬。
那女匪先是瞅了瞅黑袍男人,又转头瞄着忘生在默了默后,一脸‘我就静静看着你们表演’的神色,直接手一拍,吩咐道,“来人,上酒……”姑奶奶要看热闹!
“得了!姑奶奶您要的酒……”一秒到位,仿佛会瞬移的小弟,只眨眼就将一坛坛飘着悠扬酒香的坛子搬上了桌。
“来!兄弟们,都喝上……”好戏开场了!女匪大手一挥,手下的小弟们动作迅速。
摆碗、倒酒、大家统一行动;端碗、撑桌、落座,皆是行云流水。
“……”
一旁本是装雕像的涂山无条,见此状,嘴角狠狠抽了抽,要是这归墟之境的妖灵们,都如此般单纯,恐是被人卖了都不知罢?
飘落在两肩的白发似无风而动,一袭黑袍加披风将自己裹着不露半点颜色的涂山无条,不禁回想起那三日前的荒唐,他有些怜悯的望了眼对方。
族中祖训、因果树、天定姻缘、归墟之境……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它像是一张大开的网,也是他逃不开的宿命,最终让他的一世清白就那么糊里糊涂丢在了这里!
时间回溯,数月之前,涂山小结界。
风拂杨柳,翠绿色的草原之上,一条幽幽之河临岸而淌,到处蹦跳奔跑的狐群中,一只浑身雪白的四尾白狐本是在树下眯着盹,却奈何突然被一只手,捉着后颈给提了起来。
“无条啊,祖爷爷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是下山去历练一番了……”和蔼的声音飘起,一位白胡子老者笑眯眯道。
“……”不!我才刚满五百岁而已!被人提着后颈的四尾小白狐,闻言,不满的蹬了蹬四肢。
“祖爷爷我像你这么大时,连你祖奶奶的手都牵上了,哪像你长这么大,连涂山都未下过!”老者瞄了眼手中那不安分的小狐狸,似乎有读心术。
“……”这锅甩的……,是我不想下山?分明是祖爷爷您不让可好?四尾小白狐有些委屈,它呲着牙觉得祖爷爷真是年纪愈大,就愈发的不讲理!
见状,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抚上了怀中小白狐的脑袋,道是曰,“无条的因果树上已结了姻缘果,该是寻道侣的时候了,祖爷爷就等着无条的好消息了……”
“……”额……?不找可以?小白狐郁闷。
他们涂山九尾狐一脉,自古便有条祖训:每只银月九尾狐待出生时,便要以自身心头血浇灌一株因果树,待其树结果,就到了该寻道侣之时了……
“不行!”来自老者的明确拒绝。
“无条无须害怕,祖爷爷替你卜过,汝之天定之人此刻便在那东海蓬莱之地,此物名相思引,你且拿着罢,它会带你寻到对方……”
然后,就见他那祖爷爷,不知是从哪里摸出了一条俗不可耐的红线来,二话不说就给他捆在了手腕上,之后直接把他连铺盖卷一同扔下了山……
于是,但凡他不动,就要被祖爷爷绑在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线给牵着(真牵着鼻子的那种)走,他就这么被迫踏上了东行之路,一路上兜兜转转,因着族中那条不许伤害凡人的戒律,真是吃尽苦头!
然后,他来到了东海境的蓬莱岛,机缘巧合下参加了这一品仙宗的百年招收弟子大典的考核,在归墟之境中遇见了身旁那人。
之后,他被对方睡了!还被直接一剑刺心!
现在,更是被逼着要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