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他爸听说孩子他妈走了,心里一咯噔,就赶忙从省城辞了工回家了,促使他回家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孩子没人管,而是自己的媳妇竟然走了,这村里人不得笑话死他,他一定要找出媳妇去哪了,狠狠地收拾她一顿,要不然,自己如何在村里做人。
这就是个标准的傻男人啊,他们以为媳妇是靠打的,孩子是被风吹着长大的,在他的眼里,自己的武力凌驾于一切之上,这个武力能威胁到的不是女人就是儿童,这个武力在更强大的武力面前就是怂包,如此想来,这样的男人算什么好汉,不过是个孬种罢了。
回到家的小龙爹,看家里没人,自然得跑去强子家问是啥情况,强子妈说小龙发烧了,被强子拉到诊所去了,小龙爸爸就朝诊所方向走去,谁知前往诊所的路上偶遇了同村的刘新民,刘新民在省城包工程赚了些钱,戴着个黑礼帽,穿着个黑西装,皮鞋擦的锃亮,见了小龙他爹,先拿出自己的好猫烟递了一根,接着就请小龙他爹去家里打牌,说支了场子,正好三缺一,听了这话,再看看刘新民这身打扮,小龙他爸竟迫于面子去了,他甚至全然忘了自己的儿子、闺女。
一伙人坐在刘新民家里,乌烟瘴气,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瓜子皮满地四溅,麻将就烟,哗哗啦啦玩了个二半夜,好不痛快!什么妻儿子女都没有麻将亲,牌桌上你输我赢,愣把自己意淫成了诸葛亮,好在这场子下来,小龙他爹玩了个没输没赢,总算把打工挣得那点老底暂时给留下了。
半夜一点多,场子终于散了,小龙他爹略带酒气,踉踉跄跄回到家,看到屋里灯还亮着,竟不自觉以为媳妇还在家,喊了一句“菊霞!你死哪去了?!”
没有回音,推门一看,是樱子呆呆地坐在床边上。
“爸,你回来了?你咋喝酒了?”樱子看着爸爸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稀疏的头发往一边梳着,两颊泛着酒后的红晕,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透着些亮光,像是很机灵的样子,但又不怎么聪明。身上穿着件麻灰的大袄,因为太瘦裤子都垮在腿上,丝毫没有精气神,那略微驼着的背让才30多岁的他看着活像个老头模样。
“唔,回来了,樱子,你妈呢?叫你妈出来!”
“我妈走了,我也不知道我妈去哪了。”樱子声音很微弱,她哆哆嗦嗦,怕极了!
“你不知道,你妈走时没和你说吗?小龙!小龙!”小龙他爹又朝小龙的屋里走去,推开门顺手拉亮灯,小龙因为发烧难受,睡得正迷糊。
揉了揉眼睛,望着久未谋面的爸爸,竟有些认不出。
“爸,你回来了,你咋这时候回来呢?”小龙声音有些沙哑。
“你别睡了,起来,过这边房子来,快点!”小龙他爸气急了,他全然忘了小龙还生着病,只想着自己这没处撒得气该怎么平息。
小龙吓得赶忙裹了件衣服,朝对面屋子走去,和樱子并排坐在床边,等着酒气熏天的爸爸兴师问罪。
“小龙,你妈去哪了?”小龙他爹直勾勾地盯着小龙问到。
“我......我也不知道,我妈走得时候没说,就说出去挣钱,说要揭不开锅了!”小龙哑着嗓子说到。
“她挣钱,她挣个锤子!说!是跟谁一起走的?”小龙爸爸厉声到。
“就我妈一个人走了,没有跟谁,我把我妈送到村口的。”樱子看着爸爸的样子忽然来了勇气,她恨爸爸,讨厌爸爸那样骂她妈妈。
“你送的,把你能的,你还把她送走,叫你能!我叫你能!”正说着,小龙她爸的手已经重重落在樱子头上,连着狠狠地打了两下,樱子没有大声喊,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忍着哭声,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小龙看不下去了,起来挡住他爸的手,“你别打了,你打她做啥?!她那么小,知道啥呀?!”
“你俩还翻了天了,一问三不知,他不知道,你知道是不是?!就你知道,你们一个个还翻了天了!”说着一脚踹在小龙的肚子上,小龙应声被踹到了墙角,眉头紧皱,竟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成精呀!她菊霞还挣钱,我看是跑了吧,你们两个还帮着,都是啥东西,白眼狼,白养你们这么大!都给我滚,滚得远远地,啥东西!”说着又扯着樱子的头发把她揪下床朝房门口走去,“你去,晚上就睡到院里,滚远!”
小龙连忙爬起来,也朝院里走去,小龙他爸把两个孩子撇到院子里后,也着实打乏了,门一关,灯一拉,倒到床上呼呼睡着了。
小龙拖着樱子去了自己屋里说,“你别哭了,我过了年就出去打工,我先去,等安排好了把你接过来,咱们就都逃出去了,别哭了。”
“哥,我想咱妈!”樱子突然止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委屈地哽咽不停。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回头又把咱爸吵醒了,赶紧睡吧,过了年我就出去,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小龙安慰樱子早点睡,为了不看到妹妹的眼泪,他匆忙关了灯。
夜深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小龙还能听到樱子若有若无的哽咽声,直到这哽咽变成了均匀的呼吸,他还没有睡,虽然发烧,但挂了水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被他爸踢得肚子还隐隐作痛,他爸一喝多就没个轻重,他又习惯又委屈,毕竟好久不见了,他还是有些想爸爸的,但见面没有丝毫的亲近就是一顿拳脚相加,那点想念和亲情也就消散了。
小龙想着天亮了就去找强子,看能不能年后带着他去打工,可他才11岁,人家不要童工咋办?他有些焦虑,但又想着或许还有方法,他想着要是人家不要童工,他要怎么说,让人家愿意收留他,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