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冷钥不禁哑然,九爷应该算是平凉城最富有的人,可他的住处居然如此简单朴素。
步入其中时,却不觉得单单是朴素而且有一种隐逸自然的精致。跟他皑皑山上雪,凌凌竹下风的气质相符。
我住的一栋南北通透的竹楼,一楼的东西两侧摆放着满架书,一张石头雕成的芙蓉花茶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二楼都是些全新的物件,崭新的梳妆台,油亮的灯盏,轻如鸿羽的窗纱,月光从纱布间倾泻进来,软得像乳白色的牛奶,一夜好梦。
清晨推窗凝神静立,似乎能听到叮铃流水,一时兴趣盎然,独自顺着声音去寻那溪流。
绯红的晨曦带着愈加深郁的秋意跳跃在曲折的溪流上,溪涧水面漂流着竹筒做的各种各样的杯子。我蹲下来,捞起竹杯,指腹划过竹筒表面青以青色为底色用利器精心雕画的图案,我仔细打量这些竹筒上乖巧的兔子,展翅的雄鹰,奔跑的猎犬……实在是雕刻得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往上游走去,寻寻这个能工巧匠。
所谓的能工巧匠不过是……是九爷。
我从侧看去,他正细心地吹落粘在竹筒上的竹灰,微挑的眉似丹青画就,紧抿的唇渡上晨光,几撮发丝垂倒在肩上。青山上流水,朝阳下君子。纵使静坐无言也难掩他熠熠光华。
耳侧疾风掠过,带起我长长发丝,三片竹叶灵厉如蛇避开我直朝低头的九爷而去,九爷头也不抬左手一挥手中竹杯盖住竹叶向我身后飞去。
我随着竹叶扭头看向后方,逆光处站着的却是沉默如斯的慕容洵,我僵直了身子,他怎么来了。
他稳稳地捉住杯子,赞赏道,“眼神还挺好的。”他复仔细打量手中的杯子,摇摇头,“就是这杯上的凤凰画得像麻雀了。”
说话间他将手中杯子还给九爷,九爷云淡风轻地一瞥慕容洵,“麻雀涅槃便是凤凰,所以像也正常。”
我看着他们如此熟悉的样子,退后几步想要溜走。
慕容洵,自宫门一别,我好像很难自然地面对他。
我的手被他突地撰住,他拂了我额前的发丝动作有些生硬地挽至耳后,“你干嘛躲着我?”
我的动了动嘴唇,终于扯出个无比温柔的笑容来,“我……我突然饿了,想去找东西吃。”
他对于我蹩脚的谎言却很当真,当即挽住我手就走,“那就随我去用膳吧。”
我顾不上身后依然浅笑安然的九爷有何表情,就被他拖走了。
只是我觉得在别人家慕容洵这样不好吧。
“想什么呢,多吃点,都瘦了。”他用筷头敲了敲我头,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堆玲珑包子、相思豆沙、糯米团子……
我看了看他不准备停下的手,准备叫他停,嘴一张就被塞了一口的豆沙包……
“唔……水……”
“什么?你叫我么?”他轻皱眉头,想到什么后舒展眉头,很是认真地凝视我,眼底的波纹徐徐散开,“你叫我洵,我很开心。”
我差点被他的理解力呛死,“……”我端起他手旁的温水一饮而尽。冤枉啊,我刚刚不过是想要找他要口水喝。
看他如此,我也不好说我不是叫他吧。
他拍了拍我后背,宠溺地责备我“这么多,没人跟你抢,怎么急成这样子。”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晋王不该是忙于政务,处理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