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抬起衣袖遮住我的脸,小时候缠在阿爹身边的快乐如今也酝酿了些许的酸涩。
“晋王占有阙城三地,手握北靖最为精英的二十万大军,阿爹看晋王此人,雄才伟略,气度非凡,非池中之物。”
阿爹每说一句,语气都增加一分的笃定。
是啊,慕容洵定非寻常人,而我,嫁给他,会让建州在这乱世中享得一份安宁。
我明白慕容洵的强大,他让当今北靖掌权者坐立不安,谁都知道慕容洵一旦离开平凉重返阙城封地,对于许太后来说就是放虎归山,慕容坤当时急着动手也是害怕他与阙城的二十万大军。
昨日听平凉的探子回报,少帝调回驻守边城的恪言,同时晋王回阙城。
恪言回平凉是因为慕容域这个首辅大臣加亲王的斡旋,而晋王能回封地其实是许太后无法在政权才定的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卧榻之侧的猛虎有时候宁愿放他归山,自己也能取得一丝的喘息机会。
但愿爹爹选的人是对的,我这一生还有太长,却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生在这乱世,何其悲哀。
长安比起我来更无奈吧。
她嫁去北戎两个月了,不知北戎的春日在她眼里是何种滋味?
王府内,栾阳,北戎,北靖,阙城各方皇室派遣送礼的使者络绎不绝,接待完使者后转身看见仓库堆积如山的礼品脑袋都大了。
早几日里阿母与我就拟定了还礼名册,只是事无巨细都要仔细核对,看似简单的事情实际特别繁琐。
夜深时候,我遣送完最后一批还礼的人,看着他们骑马踏上路程,这才回房休息。
我起身合窗,瞥见窗外的蝴蝶花在夜里开得妍丽多彩,远处几声鸟鸣叽呀而逝。
也许是太累,躺下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暗叫不好,误了去城楼训军的时辰。
匆匆洗漱便奔向正殿,却不见阿爹。
正纳罕间,阿母来了,“阿母可有看见阿爹?
阿母摇摇头,我迅速与阿母向阿爹住的房间走去,阿爹的房门从里面紧紧锁着。我心底的不安感陡然升起,令人撞开房门。
门扉被强力撕裂,倾斜着撞在两边墙上。
我仓皇地进屋,担忧得双脚止不住地发抖。仅仅十余步的距离,仿佛用尽了我一身的力气。
窗帘已幽闭住外面耀眼的日光,但瘫倒在椅子上的阿爹,脸色苍白如雪,比日光还要惨白,那把本应被我埋入冷钥衣冠冢的灵宝匕首却被深深插在阿爹的胸膛。
我跌落在地,胸膛若进了千万只嗜血蚂蟥般痛,悲怆在一瞬间冲出喉咙,嘶声痛哭,“阿爹……!”
阿母抱住我,一边抹着眼泪唤人请大夫。
随后,我稍缓情绪后立马封锁消息,我知道,一旦建州无主,将有外患。
我盘腿坐在高耸入云的擎空塔顶,夜凉如水,心寒似冰。
灼烈的郎儿酒直入胃里,却带起周身一阵寒气。
“这几天你就是躲在这里喝酒的!”白子溪夺过我手里的酒壶,将之抛在夜色里。
我抱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我只是晚上喝一点,决不耽搁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