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狄克桑岛
漆黑的夜幕中下着倾盆大雨,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两个缩在小巷墙角处的身影。那是一对双胞胎兄妹,男孩正用瘦弱的胳膊撑起破烂的外袍,为怀里的妹妹挡着雨,可怀里的温度却热到仿佛要将人蒸发掉。妹妹在发着高烧,持续不退的高烧使她陷入半昏迷状态。
“哥…哥……”女孩发出微弱的气息,说出一个字都好像要用尽全身力气。
女孩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好饿……”
男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夏至…夏至,别睡,求你…别睡…”
他浅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悔恨,都是我的错,为什么……
立夏与夏至是露卡孤儿院里的一对孤儿,孤儿院条件艰苦,孩子们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立夏之所以带着夏至逃出来,是因为有一个名叫杰西斯的奇怪男人看中了夏至,想将她收为养女。杰西斯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个医生,可立夏却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他的左手是一条机械手臂,上面还镶有黝黑的枪管。直觉告诉立夏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在劝说院长无果后,他就带着夏至逃离了孤儿院。
立夏正胡思乱想着,却见一双棕色的皮鞋映入眼帘,他吃力地抬起头,在雨幕中,眼前看得并不真切。来人披着一件华丽的黑色长袍,脸部藏在巨大兜帽的阴影中,但从下巴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她是个女人。
“立夏?”女人的声音有些清冷,但很好听,虽说是在询问,但语气已俨然肯定。
“嗯?”立夏模糊地应了一句,不明所以。可他的反应却让女人异常激动。女人伸出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挑起了立夏的脸,逼迫立夏看着她。
立夏被迫看向女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魅惑的紫眸,其中的一丝鲜红光芒流转间竟是占据了整个瞳孔。立夏的眼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如同灼烧般的疼痛,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同时条件反射似的将怀中的夏至推到了一旁。
夏至本来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可立夏的惨叫声却惊醒了她。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推到了一旁,同时听到了立夏变调的惊恐声音。
“跑!”
跑?为什么?夏至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从水坑里爬起来,用力睁开烧的迷蒙通红的双眼看向立夏,霎时,她怔在原地。
“哥?”
立夏的眼睛已经完全染成了红色,鲜血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与雨水融为一体。他看向夏至,痛苦地说道“快跑!”
“哥!”夏至的声音惊动了黑袍女人,女人看了看夏至,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立夏,发出一声狞笑。
“啊…居然是这样……”
女人将手中痛苦的立夏摔到了地面上,同时把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镶金匕首扔给了他。
“立夏,杀了她!”女人开口命令到。
“不!”立夏抗拒着,但他的手却是不受控制地拿起了匕首。
“快跑啊!”立夏的眼中不断涌出血泪,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只得叫喊着让夏至跑,可夏至似乎受了惊吓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并未逃跑。
当泛着寒光的匕首刺过来时,夏至站立不稳恍惚了一下,勉强躲过一击,却被匕首划破了手臂,伤口深可见骨。
黑袍女人见到这一幕,反而笑得开怀,她稳住自己笑的发颤的身子,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说道
“杀了她,我的乖儿子。”
立夏的眼中红光更甚,显然已完全失去了神智,他下手更狠,速度也更快了。夏至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最终躲避不及,被他刺中心口。
随着匕首的拔出,夏至倒在了地上,地面上湿冷的雨水与黏稠的血液交汇,红成一片。
黑袍女人走过来揽住了立夏“我的乖儿子,睡吧……”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立夏闭上了双眼,沉沉地倒入了她的怀中。
女人看着脚边苟延残喘的夏至,缓缓伸出了手朝她抓去。忽然,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她迅速收回手,躲过了差点刺穿手掌的长针。与此同时,一个带着精致半脸面具的男人站到了距她十米远的地方,他伸出的机械左臂上,黑黝黝的枪管泛着寒芒,而男子的怀中抱着几近昏迷的夏至。
“医生?”夏至迷糊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才开口说了一句,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黑袍女人看着深深扎入地面的长针,银色的长针上泛着蓝幽幽的寒芒,看着长针上熟悉的印记,她抓着立夏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杰……是你吗?”她犹豫了一下,终究将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脱口而出。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哽咽。
男子没有回答她,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转身便要离开。
“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女人的哭喊声中蕴藏着令人撕心裂肺的疼痛。男子离开的动作略一停滞,却还是狠下心快速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空寂的黑色小巷里只留下黑袍女人怀抱着立夏,像失了魂一般垂头跪坐在地上,雨水混合着泥浆打湿了她昂贵精致的衣袍,但她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呆滞地盯着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却充满了死寂。
良久,黑袍女人才似想起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她缓缓从地面上站起,不顾自己已然发麻的腿脚,踉踉跄跄地一边用手揽着沉睡的立夏一边扶着墙,慢慢走出了小巷。
雨,还在下。倾盆的大雨将小巷中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依然是一个寻常的雨夜。
一辆精致的黑色金边马车停立在小巷之外,四匹强壮的黑马齐头并立,毛色发亮,油光水滑,两个车夫安安静静地坐在马后,训练有素。马车雍容而华贵,上面浮刻着泛的着金色光泽的蛇纹蔷薇纹章,彰显了马车主人家族的显赫地位。
黑袍女人从小巷中走出后,直接进入到了华贵的马车内,宽敞的车厢里,黑袍女人将立夏放到了脚边,脱下了身上的黑袍,随手扔出了马车外。
“处理了。”
“是,夫人。”
随着黑袍的褪去,女人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有着一袭栗色的波浪长发,点缀上一双充满诱惑的明媚紫眸,整个人美到不可方物,即使身上绛紫色的华贵长袍沾染了泥浆,也毫不掩饰她眉宇间与生俱来的贵气。一旁等待着的白衣侍者,连忙递上了手中准备好的雪白帕子,女人拿过侍者手中的帕子,细细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金发女孩,女孩年纪不大,一双漠然的眼睛看着女人脚边的立夏。
“爱洛莉,这是你哥哥。”细细收拾自己衣装的女人,将脚边的立夏介绍给了女孩。
爱洛莉继承了女子精致的外貌,她有一双天生异瞳,右眼与女子一样,是紫色的,而左眼却是碧色,她金色的波浪长发扎成两个高马尾,松垮的垂在身体的两旁,一身华丽的银色连衣小套裙,衬的她整个人漂亮地不似真人。
艾洛莉紧紧抱着怀里巨大的紫色兔子玩偶,将眼神挪到窗外,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树影,再也不看面前沉睡的立夏一眼。她开口说话,语气厌恶,冷漠至极。
“他不是我哥哥。”
女人皱了皱好看的眉眼,安抚地说到,“他将会成为你的哥哥。”
“不,”爱洛莉强硬地拒绝,她异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慢,还有对于眼前这个沉睡男孩的敌意与厌恶。
“一个贱民!诺维斯公爵府绝对不会承认他,我,同样不会。”
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到了冰点,马车厢内一片安静,无人说话,落针可闻。马车外,雨还在下,马蹄踏着一个一个的水坑,迅速地朝着离开岛屿的船港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