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从银河里垂下的瀑布,湍急,眨眼间已到了成婚的日子,从前一夜就开始热热闹闹的花府,大清早上还是热闹非凡。
花有枝揉着蓬松的头发,闭着眼,声音更加轻柔软绵“青灵,昨个不是热闹过了,大清早又是闹腾什么?”
青灵虽然不满小姐的夫婿,但是福王确实给足了小姐面子,这不在成婚之日,又是抬了满满的两大箱聘礼呀,加上之前的十八箱子,足足有二十箱子了,这在京城中那也是少之又少的,能不让本就势力的花府之人眉眼笑开吗?
“小姐,福王又抬了两箱子聘礼来,听老夫人屋内的兰枝说,福王心疼小姐这几日劳累,补偿给小姐的。”青灵嘟嘟嘴,不屑的说“这福王也是,要给小姐您,直接抬这多好,偏偏抬了老夫人哪里去!”
花有枝无奈的笑笑“你呀,以后到了福王府还是少说话吧,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呀。百忍能成金,十五年我们都已经忍过来了,还怕这一时。你呀,之前给你说的算是白说了。”
青灵吐舌,小姐说了那么多,她那能全记得住,索性不理,端水伺候小姐洗漱。
“青灵脑子笨,只知道世上仅有姐姐和小姐待我最真就行。”
花有枝笑笑,轻咳“愿这身子能一直护你平安喜乐。”
“小姐。”青灵一听,眼泪就在眼圈打转,“这么喜庆的日子,您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以后到了福王府,定能找到更好的大夫,小姐你这么好,老天定会怜惜您的。”
老天怜惜?若是真有老天,她一定要问上一问,为什么给了她爹娘,却让她无人养?给了她一个娘亲,却给了她娘亲一段苦命的因缘,给了她一个小少年,却让他至今杳无音讯?从小到大,她求什么就一定得不到什么,若真是有老天,估计他们一定是对头,那种上辈子她掘人家祖坟的对头。
花有枝抬眸看见青灵眼中的泪,抬手轻轻抚去,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别哭了,傻丫头,我会尽力活着。”
总要见见那个小少年吧。
洗漱完毕,吃罢早饭,青秀进门传令,辛玉琬来了。
花有枝漱漱口,放下杯盏,起身相迎。
辛玉琬急忙上前,轻声责备“你身子骨弱,还是多休息为好。”
花有枝也没有推脱,便牵着辛玉琬坐到榻上。对于辛玉琬的关心,花有枝一直都含笑面对,整个花府对她最好的人,也是让她最内疚之人。
辛玉琬眉眼慈祥,嘴角微扬,一瞬不瞬的望着花有枝,好似要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似的,细细端详花有枝的双眸“人家都说闺女随爹,说的果然不错,你这眼睛最是像你爹爹的。”那种眼神中不仅有慈爱,更多的,花有枝相信那是爱,对她父亲的那种爱。
花有枝莞尔一笑“可惜,有枝也是无法验证是否真的像爹爹。”
辛玉琬波澜不惊的心疼了一下,是呀,这孩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善风就已经去了,她哪里知道像还是不像?这么多年,这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花善风呀,花善风,若你真的有灵,是不是也会悔恨?
辛玉琬无声的眼泪顺着脸庞急速而下,紧紧抱住花有枝,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他不是有意的,他定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不要你,也不是有意不爱我。
两人无语有泪的悲伤半天,直到门口的丫鬟禀告,说是打扮的丫鬟婆子来了,吉时快到了,要给新娘子洗漱打扮上花轿。
辛玉琬这才放开花有枝,花有枝双膝下跪,反而泣不成声,今日她就要走了,离开这个照顾了她十五年的女子,这个为她的爹爹牺牲了青春的女子。
花有枝道:“”花府人都道我是天生天养,殊不知,我的天竟然是一位大婚之日就进佛堂的女子。生母给了有枝发肤,阿娘给了有枝灵魂。有枝不孝,磕头谢娘恩。”
辛玉婉急忙上前扶起花有枝,张了张口,话未说出,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在叫她娘,叫她娘啊!
花有枝抬起带着水珠的双眸,温柔亲昵的看向这个为她耗尽整个青春的女子“娘,您受得起,有枝十五岁,娘亲照顾十五载,您受得起,受得起的。”花有枝执意要磕头,辛玉婉擦着眼泪松了手,这孩子她懂得,她这是报恩!
花有枝又道:“有枝年幼,却也明白,有枝的爹负了娘,有枝又拖累了娘,有枝不敢奢望太多,只愿娘能安好,若有一天能再遇有心之人,愿阿娘记得倾心而出,为自己活一次。”
愿你今生有人疼,愿你来生有人等。
花有枝上花轿的时候,言有理正坐在清江楼沿街的雅座上,街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厉王饮一口茶,扔一粒花生米,懒散逍遥,很是舒适。
“今儿,就是我那侄子的大婚之日?”
一旁的叶公公回答道“是。”
“许的是花家之女?”
“是。”
“这花家之女是何容貌?怎之前无人提起?”
“之前也是无名的很,几年前不知怎的就名声大噪,可终究无人见过其真容,此女也不爱与世家小姐结交,这世人都传,花家有女,花有枝,生性温和,好经商,只爱黄金不爱男。”
“只爱黄金不爱男?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言有理低眉正好看见一顶极漂亮奢华的娇子走过,那里面一定就是花有枝了。闷了一口酒,问道“夜阐那边可有什么好消息?”
叶公公微微鞠躬“前两日说是有进展了,奴才这几日也催了,只要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厉王殿下的!”
“嗯!”言有理也不再言语,只盯着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心里却惆怅万分,这辈子不知道自己还有么有机会也办这么一场热闹的婚礼。
有侍卫传来一封信,小侍卫没敢大声禀告,只叫了叶公公,叶公公收了信,只见信封上画了一个十字,便知道,这是只能王爷亲启的信件,于是呈给王爷。
言有理打开信封,呆住了,再抬头时,花有枝的花轿已经看不见了。
飘落的信上,只有三个字“花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