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格带着夏侯无存到猫族追寻到的地方时,陈虚北已经不知去向。毕竟他之前吃过这些小猫的亏,这次定然更加谨慎,一听到风吹草动就马上转移了落脚点。
其实这也在夏侯无存的预料之中,毕竟陈虚北混迹江湖也有这么多年,总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筱格因为没能帮到他而略显失望。夏侯无存莫名对这只猫妖很有好感,当然就是单纯对动物的好感,并无其他意思。
见到二人空手而回,姜沐巽也是猜到了结果,既然他存心不让他们找到,若不是他并不想再与玉衡门有所联系,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门中私事。
“琉丫头,”姜沐巽突然有了主意,“我们今日便离开。”
“离开?但是还没找陈姑娘占卜呢。”
这冰块脸该不会是生气了,他之前不让她参与这事来着,但是她不信他会因为自己的情绪放着正事不办,大不了她不插手不就得了。
“你们若想寻到陈虚北,最好听我的。”
秦冰琉不知道这人又在筹谋什么,但她觉得相信他一定没错。
“夏侯,筱格,咱们这次就听姜老头的,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姜沐巽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何会对他有这样的自信,毕竟二人相识也不过一月。但他知晓,若有一人信你,那你便不可辜负她。
姜沐巽毕竟声名在外,即便夏侯无存并未与他有过交往,但他的能力定然不是假的。
“那便拜托姜兄了。”
夏日的夜空是一年中最美的,天悬星河,那荧荧星色在黑暗中闪耀,他们是否也会觉得不公,明明同是光亮,为何他们永远比不过太阳,甚至在白昼还要被它遮去光芒?其实这又有什么重要呢,只要在自己的位置发光发亮直至燃尽生命不就好了吗?
夜晚的不可堂大门紧闭,因为姜沐巽一行人的离开,原本的占卜计划也取消了。
原本平静的夜空突然有一个人影划过,不可堂前的两名守卫便倒下了,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不可堂外。
黑衣人四下张望,在发现没人之后推开了大殿正门。
大殿正前方的贡台上,羲皇石发出微弱的黄光。在羲皇石的后方,供奉着玉衡门历代门主的牌位。
黑衣人在贡台前朝牌位三鞠躬,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第一排最左边的那枚牌位前,上面刻着“陈虚北之位”几个字。
黑衣人闭上双眼长叹一声,便上前准备拿起贡桌上的羲皇石,就在此时,一条红绫不知从何处飞来,硬生生在黑衣人与贡桌之间开出一段距离来。
随着红绫落下,它的主人也出现在黑衣人面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薇。
“小薇?”
黑衣人似是认得小薇,而且对于她的出现很是惊讶。
“爹,不要!”
小薇极力阻止眼前的人。
“让开,羲皇石不能留在玉衡门。”
黑衣人说着就伸手去拿羲皇石,却被小薇再次阻止。
“若你再拦我,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尽管父亲如此威胁,小薇擒着他胳膊的手没有松半分。
黑衣人怒了,反手抓起小薇就扔到了地上,无情地似乎在扔一件物品。
他第三次朝羲皇石伸出手,但等他触到羲皇石时它却突然变成一把蓝色的长剑,长剑在黑衣人面前挥动了几下,便向后飞回到了他的主人——姜沐巽手中。
黑衣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几人,震惊道:“你们……你们不是已经离开玉衡门了吗?”
秦冰琉冷哼一声,道:“我们不‘离开’,你怎么会出现呢?陈老门主。”
“父亲?”
陈危薇眼看着黑衣人摘下面巾,出现在她面前的确是本应在十八年前就应该逝世的父亲,虽然先前她也猜到了,甚至夏侯无存都见过他,但当她真的见到他时,她才意识到她的父亲还活着。
陈虚北将一旁受伤倒地的小薇扶起来,叹了口气,道:“我已告知于你,你并非我玉衡门中人,这才是我的女儿,陈危薇。”
!
这……小薇是陈虚北的女儿,而且她才是真的陈危薇,他们认识的陈危薇不是真的?
秦冰琉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当初脑洞大开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但陈危薇似乎没有太多惊讶,她背过身去,语气凛冽:“‘我玉衡门’?玉衡门前任门主陈虚北已在十八年前的占卜中因反噬身亡,现任门主乃是在下,前辈又是以何种身份说出此言?”
“你……”
陈虚北脸上的怒气存在片刻之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慰之色:“小桃,是我有愧于你。玉衡门交于你,我亦安心。”
“前辈若无要事,尽早离开玉衡门,在下便不招待。”
秦冰琉偷偷侧身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刻意保持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她身前那紧攥的拳头早已出卖了一切。
直到走出不可堂,陈危薇终是没有再回头,她亦没有任何想听他解释的意思。
“陈老门主,这究竟是……”
秦冰琉勇敢打破沉默,问出了这句话。
“既然几位已知道小桃的身世,我也不再隐瞒。说来惭愧,当年我确实为了逃脱玉衡门门主活不过三十岁的宿命假死,再加上我想替已逝的夫人达成愿望,便彻底离开了玉衡门。但当时有小薇在,我没法抛下她,便托人找来小桃顶替她。”
“前辈之所以带走羲皇石,莫非也是不想陈门主步历代门主的后尘?”
“正如夏侯贤侄所说,占卜毕竟属于泄露天机之事,我虽然为了私心给小桃推上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但我亦不想害她的性命。”
小薇捂着肩膀轻咳几声,道:“爹你错了,小桃远比我们想象的更看重玉衡门,在她心中,从不会在意究竟能活多久,她只是想尽力为玉衡门做好一切。”
“也许我真的错了吧。”
秦冰琉想起她之前和陈危薇的谈话,她确实无愧“玉衡门主”四个字。但是,这个陈虚北……既然他已经彻底与玉衡门斩断了关系,又为何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送上十八年前的预言,还在玉衡门之中徘徊多日不曾离开。她看着面前在互相查看对方伤势的父女,摇摇头,这原因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人生就好比这月色,有人生来便是满月,有人即便是残月,也会于高悬星河的某一时刻照亮行路,有的人,还未升起时便已被乌云遮住,永无天日。”
秦冰琉不知道夏侯无存絮絮叨叨念了些什么,问他什么意思他也只是摇摇头笑而不语。不过,要她选的话,她觉得残月便好,
但有些东西是没得选的。
后来,鼎州玉衡门出了千年来第一个突破早逝传言的门主,据说她活了八十多岁,她的名字叫陈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