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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月初斜(4)

方之斐也不知道如何能安慰到面前这个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方之斐只能留她在这里喝上一口热茶,倾诉一下心中所想,但不能留她一世。

略坐一会后,春弥依旧要回棠梨殿,过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将她们的命视如草芥。

“春弥,时间不早了,你若不早些回去,恐怕…”方之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拍着以示安慰道。

春弥有那么一刻,很想逃离,她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

“贵人,您能帮奴才逃出宫去吗,奴才不想回去。”春弥抬起头看着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方之斐思忖片刻,试探地说道:“你若就这样走了,那秋弥岂不是无人照料了?你且先回去,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姐妹二人。”

春弥听到姐姐的名字,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为刚才自己那自私的冲动自责。方贵人说的对,若自己就这么离开太初宫,已经不能说话的秋弥今后该如何生活。

在那令人可怖的棠梨殿中,秋弥将一个人度过人生最难的时光,这样的场景让人难以想象。

春弥起身,跪在地上,说道:“多谢贵人,奴才先告退了。”就算方之斐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帮她也罢,她都愿意带着这个希望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春弥起身,还不忘深深一拜,才转身出了寝殿。

方之斐就趴在桌子上,看着刚才春弥坐过的地方发呆。合乐进来,端着一碗银耳羹,一边放在桌子上一边问道:“主子,春弥不是梁贵嫔身边的宫女吗,来咱们这做什么?”

方之斐没有起身去喝那晚银耳羹,依旧趴在那里,懒懒地敷衍道:“她思念家人在路边哭泣,我就带她回来歇歇而已…”

合乐听到这奇怪的答案,本想追问,但看方之斐那样子,还是闭了嘴出了寝殿。

春弥回了棠梨殿,便立刻被南天竹唤住:“春弥,你去哪了你,主子找你半天了。”

春弥没说什么,更不敢问秋弥怎么样了,只能加快步伐进入殿里。只见梁以山正襟危坐,神色也有些难看,显然是等了她一会的。

“主子,您有何吩咐?”春弥跪下,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梁以山见她哆哆嗦嗦地样子,知道今日宫里的人都被吓到了,她俯下身接触到她颤抖地身躯,扶她站了起来。

“春弥…”梁以山唤道她,却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噙着泪水看着春弥,很快便哭了出来。

春弥也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本宫今天真的是一时气急,竟然对秋弥做了那样的事。本宫现在后悔极了,可一切已经晚了。”梁以山说着,哭的更狠了。

春弥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但一想到可怜的秋弥,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梁以山见她不说话,便继续哭道:“你也在怪我对不对,你们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却…”

“主子,奴才不敢。秋弥她…”春弥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松开道:“的确是不该擅自请祁良人过来。”

梁以山见她说话,这才停止抽泣,开始拿帕子擦着眼泪,说道:“如今秋弥肯定得好生歇着,本宫会让她好好在宫里养着的。”

“主子何不放秋弥出宫?”春弥赶紧说道。

梁以山没有理会她的请求,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秋弥是我的贴身女使,以前是,以后也是,她在这个宫里的地位不会变。只是她不能做的事,往后就要劳烦你替她做了。”

春弥一点也不惊讶,放秋弥出宫,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这棠梨殿,秋弥都不见得能出的去。

“是,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会尽心服侍好主子。”春弥淡淡地答应着。

梁以山看着春弥,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从这一刻起,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与春弥中间那无形地墙,阻隔在两个人之间。

“唉。”梁以山叹了口气,说道:“去看看秋弥吧,看看她醒来了没有。”

春弥喜出望外,没有多说什么。她飞奔着出了正殿,朝着她和秋弥所住的庑房奔去。

她走到庑房的门口,透过窗户纸的缝隙朝里面看去。一个小宫女正在给秋弥擦着汗,秋弥醒着,却一直用手推开她的手,显得十分暴躁。

春弥轻轻地推开门,那个小宫女如临大赦,赶紧站起来说道:“春弥姐姐。”

“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有我就是了。”春弥说着,朝着秋弥的床边走去。

秋弥也不愿意理她,想背过身去,却又碍于舌头的剧痛不能移动。她只是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表情。

春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把头埋进她的身边,不停地哭着。今日的眼泪,好似怎么都流不完似的。

良久,秋弥抬手,将她的手掌心摊开,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了一个“逃”字。

春弥哭着摇头,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秋弥想摇头,但是碍于舌头剧痛,她只能用力的捏着春弥那只手。然后用力的晃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狠狠地戳着,发出“呜呜”的低吟声。

“我不走!姐姐,今日我碰见了一个人,她答应我,会救我们。”春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安静下来,说道:“姐姐,我不走,我相信她,可以救我们。”

秋弥也渐渐地放弃了,她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低声地发出让人心碎的呻吟。

方之斐这几日,满脑子里都想着如何解救春弥和秋弥姐妹俩。她寻来青冥,将事情告诉了她,青冥虽愿意出面向陛下要人,可她还没有承宠,地位也不稳。

若想贸然提出要梁贵嫔身边的人,得需要理由,也需要一个万全之策。

青冥没有办法,方之斐也是想破了脑袋。好在这几日偷偷见过春弥,她都表示梁贵嫔对自己还好,并且也对伤害秋弥之事十分后悔。

直到几日后的清晨,兰雁沮丧地出现在她面前,悄声告诉她:“主子,春弥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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