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圣上生气离去，颜如玉赶紧扑过去扶住她说道：“娘娘…陛下已经走远，奴才扶您起来吧。”
苏卿晏因为认错，发髻中散开了几缕搭在脸前，显得狼狈不堪。她抬起头，瞪着四周的女使和宦官，狠狠地说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颜如玉也赶紧给扶桑使脸色，示意她带着众人都出去候着。
颜如玉手上扶着皇后，却见她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也跟着跪在一边。苏卿晏见人都出去了，抬起头看着他，责问道：“容常在这个贱奴才，怎会不为自己的旧主开口？”
颜如玉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一时有些语塞，但又不敢不理会皇后，只得说道：“奴才也没想到，容常在竟会这般沉的住气，是奴才疏忽了。”
“陛下说的没错，后宫众人都三缄其口，唯有本宫去置喙他…”苏卿晏说着，眼泪就从眼中滑落，滴在正殿那绣着凤穿牡丹图案的地毯之上，地毯上瞬间便的深一块浅一块。
“娘娘…”颜如玉看着皇后的模样，有些心疼，劝道：“您是皇后，有些话您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您情急之下说的话有些不妥，陛下断不会怪您的。”
“如今圣上生了大气，还让本宫思过，不让本宫处置六宫事宜。让淑贵妃那个贱妇协理就罢了，连贤妃都…”苏卿晏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一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颜如玉扶住她，用力想将她扶起，苏卿晏身体软绵绵的，也不再做挣扎，跟着他的力道一起起身坐在椅子上。
“娘娘，您是六宫之主，您怕什么呢？”颜如玉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等陛下的气消了，很快就能恢复您的六宫之权的。”
苏卿晏感受着他的手不小心划过自己肌肤的触感，又想起了颜如玉给自己伴读的日子。那个清秀俊美的少年，那时候看自己的眼中是有光的。苏卿晏那个时候是可以感受的到，在那样热切的目光下，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对颜如玉有没有情感。
她不确定自己是自命不凡要嫁入宫中，还是就这样与这个年少相知的人共度一生。直到父亲让她嫁入东宫时，颜如玉为了不与自己分开，甚至坚决要净身入宫时，她才真切的明白颜如玉对自己的感情。
可当他真的成为宦官，待在自己身边之时，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在她进入东宫看到当时得胜归来，那英姿飒爽的陈奕时，她才发现对陈奕的感觉才是她真正情窦初开的心动。
想到这里，看着眼前已经成为宦官的颜如玉。那一抹在脸上散开的触感让她有一点点恶心，她偏了一下头，接过颜如玉手中的帕子，自己抹干了脸上的泪痕。
“罢了。”她又昂起了头，恢复了自己完颜苏家嫡女的骄傲身份，冷冷地说道：“你说的对，本宫是皇后，即使今日失言，陛下也一定能明白本宫的话是对的。”
颜如玉瞧着她对自己疏离的模样，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那奴才…叫扶桑过来伺候您。”
苏卿晏点点头，不再看他，说道：“嗯，下去吧。”
颜如玉没在说什么，只是默默退了出去，对门口的扶桑说道：“皇后娘娘情绪缓和，你进去伺候吧。”说完，他没有再看扶桑，只是径直向自己所住的后院偏殿走去。
在长生殿，其余的宦官和女使基本都是住在庑房，只有颜如玉拥有一件小小的偏殿。这是从他们入住东宫开始就有的殊荣，昭示着他与其他奴才的身份不同。即使是扶桑这样的贴身女使，依旧也要听颜公公的差遣。
他走进寝殿，褪去身上的外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全是与苏卿晏年少时伴读的场景，他自知自己爱上的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苏家嫡女，那个苏家从小就按皇后标准培养的嫡女。
其实他从未对苏卿晏有过任何的幻想，若不是朝夕相处间苏卿晏那偶尔出现过的说不清的眼神，他也不会为了护她周全，而净身成为宦官，只为陪她进入东宫。
他偶尔会自问后不后悔，得到的答案却从来都是否定的。即使他渐渐发现，苏卿晏看太子陈奕的眼神，是真正的动心，他也依旧不曾后悔过。
只要苏卿晏的心中，当他是个重要的人，是个不能由任何人替代的人就够了。
只有那渐渐产生的疏离让他慢慢动摇，时至今日，他看着自己身体上那些难言的变化时，他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曾经那份不悔是不是真的还完好如初了。
他看着窗外被微风吹动着摇曳的树枝轻轻的摆动，在这温热的上午听着蝉鸣的催促，渐渐也沉入了梦乡，仿似去寻找他年少时的岁月。
自陈奕暗下决心之后，旨意很快便传到了忠王府。垂暮的老王爷接到旨意，很快便有了精神，在太医精心调节下很快便起床。
在十日后的早晨，戎装上阵，由陈奕亲自送行到城门外，带着自己一直精练的大部队前往前线战场。
忠王带兵出征后，两个月间捷报就传进太初宫两次，加上青冥一直宠眷不衰，方之斐在宫中的境遇也好了许多。
别的她都不甚在意，唯一令她开心的，就是自己的膳食好了许多。天气渐渐转入盛夏，大家都懒懒地不愿意出门。在这个不能穿短袖短裙的南梁又没有空调的南梁，方之斐出门的就更少了。除了在太阳快落山前去逛逛秋起苑附近的荷花池，其余的时间她皆是吃了睡睡了吃。
两个月下来，竟然有些发福了。好在前阵子为了春弥的事情胃口不好消瘦了不少，如今发福也只是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这日她正准备出门去赏莲，刚走到宫门口，杨慕寒便带着人进来了。
见到她正要出门，跪下道：“奴才参见方贵人。”
“呃…”方之斐一愣，随即问道：“杨公公，您有何事？”
杨慕寒起身，对她笑着。可那笑容在方之斐眼中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只听他说道：“贵人，圣上有旨，今日召您侍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