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子石不是没想跟尔礼拉近关系，可两个部门的距离太短，不过两三分钟，她们就到了柜台工作区。尔礼将她托付给一名前辈后，便离开了。
柜台工作区如同人间的银行大厅的柜台，一个个小隔间被玻璃分隔开，因业务办理量巨大，也因此一个分部就配备了100个服务窗口，且细分为10个区域。柜员主要负责帮刚过完一生的鬼魂，根据他们生前的善恶结算积分。
因为初来乍到，她先跟在一位前辈身边熟悉工作岗位，相当于快效率的新员工“入职培训”。
前辈自我介绍：“大家都叫我阿杏，你也这么称呼我就可以。”
子石笑盈盈地唤了声：“杏姐。”
阿杏倒也没纠正，她看了眼时间，招呼子石坐到她隔壁：“五分钟后便开门迎客了，我办理业务的时候，你不要插嘴，有什么不懂的，等客户走了你再问。”
子石连连点头。
五分钟后，大门方一打开，便有数百位鬼魂一拥而进。来到阿杏与子石所处的窗口前的，是一位穿着紧身裙，打扮时髦的女鬼。
她熟练地将ID报给阿杏，在阿杏查阅的时候，咄咄逼人地说：“你好好给我看下，是不是转轮殿那个小崽子给我搞错了！我明明选的是中等身材上等样貌，变成了个大胖子不说，居然还长了满脸青春痘！”
气死我了！早就听说他们办事不利，居然给我整得这么夸张！”
她气呼呼地拍打她面前的玻璃：“给我好好查一查，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子石心里不由得替转轮殿那位不知名的员工捏了把汗。据她所知，这么大的纰漏可是会直接被炒鱿鱼的……
阿杏倒是不慌不忙，她输入ID后，在界面上输入“食物”两个字，看了眼显示的结果，顿时有了把握。她点了桌面上的一个按钮，女鬼身前的玻璃瞬间浮现一块小屏幕，显示着与阿杏相同的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均是她每日饮食的菜单。
“您生前几乎餐餐吃高热量的食物，又从不锻炼，嗯……还超级喜欢吃甜食……”
女鬼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您选择先天条件的时候，应该有看到最上方用正楷书写着：先天条件仅能为您创造较为优越的起跑线，但不代表绝对优势，后期仍然需要您自己努力与奋斗。”
女鬼不耐烦地打断她：“少给我扯些有的没的，这就是你为他们找的借口？”
“众所周知，无论一个人曾经的身材与皮肤多么优异，只要TA长时间吸食高热量且高糖的食物，用不了多久，身材会走样，皮肤也会因此变得粗糙。您的饮食习惯所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先天条件也无法补救。”
“胡说！那为什么有的人胡吃海喝不会胖也不会长痘！”
“或许是基因的问题，也或许是他们肠胃吸收能力的问题，但这是极少数的。若一个健康的人在经历了与您这般的长年吸食高热量饮食，正常来说，都会与您一般为外貌烦恼。”
女鬼仍不依不挠：“呵，基因问题？！那我前几世也买了中等身材上等样貌，怎么就这世会走样！”
阿杏闻言再操作了下，亮出她上一世的饮食习惯：“可见，当时的环境较为恶劣，您并没有条件频繁接触高热量的食物，自然无法相提并论。而且，基因是来自与您每一世的父母，与您自身无关。”
女鬼一时语塞，但还是愤愤不平，不肯接受这番言论。
上一世她因外貌所遭到的歧视，与体脂严重超标所导致的身体多处亮红灯，让她苦不堪言。她当然想控制自己，可尝试过几次皆因忍受不了放弃，最终，自暴自弃地过完了一生。
在回到阴间后前世的回忆顿时涌现在脑海，明明她先前在世多么风光，因优异的外表所受到的追捧至今仍令她回味，可上一世，她居然沦为了男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长满痤疮的死胖子！
明明她花费了大手笔，却落得如此下场，这其中的落差让她如何甘心！
但她知道，估计在这里估计讨不回公道了，于是她不甘心地呵斥道：“我就知道你们跟转轮殿是一伙的！行，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赶紧帮我结算积分，我一定要向府衙告状！你们沆瀣一气！朋比为奸！”
阿杏这会懒得反驳了，她核对了下系统所给出的结果：女鬼上一世平凡地度过了一生，享年59岁，一生无大过错，也无大福禄，极为平常。
阿杏确认没问题后，给女鬼加上了63积分，而后将详细记录打印出来递给她，说：“若对积分结算有异议，请于七天内及时反馈给‘修正部’，会有专人跟进为您解决问题。”
女鬼接过只匆匆看了一眼，火速起身骂骂咧咧地离开。她忙着赶去府衙呢。
因每天都会面对各式各样的客户，柜员每办理完一位客户的业务，均有十分人性化的五分钟休息空档，主要是给为了让他们调整心态，好继续严谨地办公。
子石从头到尾都谨记阿杏的交代，全程保持沉默，好不容易见女鬼离开了，她再也按捺不住吐槽道：“明明是她自己不自律，怎么到头来，还是别人的错了。”
她怎么不明白，先天条件从来不是一劳永逸的捷径。
阿杏早已见怪不怪，因此并没接话，只是提醒道：“不管客户多么不占理，也无论她们多么不满意，甚至还会对你恶言相向……但你需记住，你的工作只是负责解答他们的疑惑，与结算上一世的积分。就算你再怎么生气，也千万不可跟他们正面起冲突。如果他们愿意讲道理最好，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他们不闹事，你做好本分就可以。”
“如果他们闹事呢……”
阿杏指了指桌子下方的一个红色按钮：“他们无法实质伤害到你，但如果他们撒泼妨碍你办理业务，你就按下这个按钮，自会有官爷将他们拖走。”
“那……如果我跟他们吵起来了，会很严重吗？”
“视情节而定，轻则取消当日的鬼界堡住房补贴，重者革职。”
“……”子石不明白，这么吃力不讨好又憋屈的工作，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鬼魂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
唉，传说中的清闲的工作，可一点也不清闲啊。
但她没忘记昨晚跟她千叮咛万嘱咐的玖喆的交代，见阿杏暂时没事，她趁机问道：“杏姐，是不是我可以写封推荐信，引荐其他部门的员工来柜台工作？”
阿杏自然知道子石先前在文职部待过一小段时间，闻言猜测道：“也是文职部的？”
子石点点头。
“刚才的客户，你也看到了，像这种一天少说都会遇到几位。虽说柜员时不时有福利补贴，可你确定，她愿意离开轻松的工作岗位，来柜台工作？”
“确定！”
玖喆说了，只要能远离王淇还不用离开尚书院，做什么他都愿意。
阿杏见状也就没再劝说，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份表格，递给子石的时候提醒道：“每位正式员工一年也只能推荐一位，即使面试结果不成功，也作数。你可得想清楚，别浪费了名额。”
因为名额有限，导致许多员工私下“高价售卖”——当然，是以物品换名额。虽说柜员的工作会受气，但贵在有福利补贴，这在尚书院绝无仅有，因此也颇受追捧。
子石接过表格，对她的提醒表示不理解：“面试不是说都只要形象过得去，行为端庄就都可以通过吗？”
阿杏笑着摇摇头：“许多员工都误会了，哪有那么简单。面试考官会根据你的言行举止，分辨你的性格与修为，再根据结果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岗位。如果你的朋友不够有耐心或者脾气比较暴躁，就算你推荐了，也不会通过的。”
子石恍然地点头，她笑盈盈地冲阿杏道谢：“我明白了，谢谢杏姐！”
恰好这时，阿杏桌面上的工作灯亮了，这就代表五分钟的休息到了。阿杏调整好坐姿，等待下一位客户的到来。
子石默默将阿杏方才所交代的全部记在脑海里，她想着下班后可得好好提醒玖喆，别让他错失了这个机会才行！
?
傍晚五点十五分，送走最后一位客户，阿杏开始收拾有些凌乱的桌面，好让下一位接替的员工看着舒心点。
见子石还没走，她问道：“可还有什么问题？”
子石摇摇头：“没有。”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第一天正式工作，就赶在前辈之前离开，不太好……
这时，接替阿杏工作的男性员工到了，见着她们两，不禁蹙眉问了一声：“嗯？怎么你们还没走？”
柜员没有固定的柜台，均视情况接替，工作交接时间也不过仅仅休息空档的五分钟。
“马上。”见收拾得差不多了，阿杏冲子石示意，“我们走吧。”
“好。”
子石跟在阿杏身后，离开了小隔间。
阿杏掏出手机，对子石说：“我们加下好友吧。明天收到柜台号了，我跟你说一声。”
子石当然没意见，她扫描阿杏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二维码，系统提示成功加上好友。
“明天由你操作，我在旁边提点你。如果没什么问题，后天你就可以正式工作了。”
“这么快……”她还以为，少说都得十天半个月的。
“怎么，没信心？”调侃后阿杏宽慰她，“系统会自动结算积分，你只需要核对就行。”
子石仍然有些不安。
“我听说你笔考可是满分通过，只要加以应用理论知识，充分解答客户的疑惑就可以。工作其实并不难，只是偶尔会遇到较为难缠的客户罢了。”
“唉，难怪人间总说，忍者无敌啊。”
阿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附和道：“的确，忍者无敌。”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尚书院分部的大门。
阿杏冲子石告别：“明天见吧。”
“嗯嗯，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