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
C座总部大楼15层某会议室
电脑,投影仪,可视电话,所有的设备都在高速运转。围着桌子整个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人人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似乎是在开一个日常的公司会议。然而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尤其是可视电话屏幕上的那张脸,虽然年轻,却愁容满面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在不停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昆仑山,什么干尸,什么细胞分裂等等,然而与会者们却个个精神抖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整个会议室里最最让人奇怪的还是在角落位置的一样东西。说是“东西”不太合适,因为那是一张床,而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在屏幕那头的人说话的间隙,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往床的方向瞄上几眼。说真的在会议室里摆张床可真不是每次开会都能看见的。在有些人的记忆里,上次这样的情况还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股东大会。大股东炳泽老太由于身体原因不得不躺着和所有高层开会。
“那位牧民还记得他们的进山路线吗?”屏幕上的人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据说那里的路况比较复杂,是那位牧民带领他们进山的。”会议室里一个男人回答。
“他现在就在王叔的临时基地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一嘴。
“很好。”屏幕那头继续说道:“让王叔尽量先给那具尸体做个处理,等事情结束了再运回公司。”
“知道了。”女人回答。
听到“尸体”两个字,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异常平静,大家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
“那边的事就先这样。沐寒,你看一下他醒了没有。”屏幕上的人说道,伴着电流的吱吱声。
会议室里站起来一个人,正是抓走禹或非的那名女子。只见她径直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床上的人。“喂,该起床了。”
“啊!”躺着的那人大叫一声惊醒,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不是别人,正是禹或非。
当看到眼前的环境,禹或非有些懵,不过意识清醒之后立马变得愤怒起来。他一把推开床前的女子,想要离开。不过滑稽的是双脚一落地就软绵绵瘫倒了下去。
“啪嗒”一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到底是用了多少麻药。”屏幕上的人说。会议室里的人议论纷纷,一阵骚动。
言沐寒面无表情将禹或非扶起,坐回床上。后者瞪了她一眼,显然没有领会对方一时的好意。
“我只是执行命令将你带来这里,真没想到他们用了这么大剂量的麻醉剂。”言沐寒像是在对禹或非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样子她和身穿迷彩裤的那四名壮汉只是雇佣关系。说完,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禹或非抬了抬手,动作僵硬诡异。他抬起头,这次在会议室的墙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徽标。他终于想起来了。是起源——一个跨国医疗公司!他听闻过这家公司许多神乎其神的传闻,但通过这么一种方式接触到还是第一次。给他留下了一个无比糟糕的印象。
“这就是你们大公司的作风?”禹或非讥讽地说道,但语气似乎又没有那么坚定。
整个会议室的人盯着他,鸦雀无声。许久,屏幕那头才有人说话。“禹先生,我们请你来是想弄清楚雷震子的事情。”
禹或非庆幸有人接他的话,这样他才可以找一个对象发泄心中的不满。再一次听到雷震子,他气愤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绑架,是非法拘禁!”他用了最大的音量,好驱赶内心的紧张和怯懦。
“禹先生,你别生气。他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给你道歉。但是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屏幕那头传来的语气诚恳而且坚定,禹或非心想事已至此自己再闹下去定讨不了好果子吃,现如今给对方台阶把话说开,然后趁早脱身才是上策。
“你说吧。”禹或非说。此时他注意到屏幕上的人长得有些怪异,那副耳朵好像文学作品中的精灵。尖尖的角向后竖着,起码有正常人的两倍长度。
“一个星期以前,有人在昆仑山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个人想必你最熟悉。”
屏幕传来的声音断了一下,禹或非有预感他要说出那三个字,但又觉得自己的预感有些可笑。
“那具尸体,是雷震子。”屏幕那边的声音坚定到不容置疑。
“放屁!”禹或非情不自禁一掌拍在床上,他惊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大半。“雷震子五年前就死了。”
“果然,虞老太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一边的言沐寒插嘴说道:“可是当初带领他们进山的牧民向导口口声声说那个人就是雷震子。”
禹或非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确认下半身也恢复了。他猛地站起来。“要我再说一次吗?雷震子已经死了!”他心想这些人要不是遇到骗子了,那这就是一场恶作剧。他推开挡道的一把空椅子,跌跌撞撞朝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你不想知道是谁给你发的短信吗?”言沐寒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禹或非来到门边,在把手上支撑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他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而这一刻整个会议室却静悄悄的,居然谁都没有前来阻止。禹或非不明白,他也不想弄明白。他要尽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直到他一只脚踏出会议室的大门,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然而最终他僵在了那里,因为身后会议室里传来几个字,那是他三个月前收到的一条奇怪的短信。“昆仑山,云牙子笔记”。从这一刻开始,他本能地做出了选择。他不知道这个选择将带他一步步地踏入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漩涡。他的命运从此改变,亦或者说从此开始,这是属于他的新的人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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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开往乌鲁木齐的飞机上
禹或非依然在回想三个月前收到的那条短信。当时自己的心底确实被触动了一下,但是再打电话回去,对方已经无法接通。说实话他不太明白这八个字的确切含义。如果是在五年前,他一定会兴奋地叫上雷震子一起把这个凭空出现的线索研究一番,因为他知道对未知的探索是雷震子最大的爱好。但自从雷震子去世之后,他努力不对这些未知的东西提起任何兴趣。
根据起源的消息,他们在昆仑山找到了那个给他发送短信的手机,那么这件事必然和他有所联系。可究竟是什么联系呢?为什么有人要冒充雷震子,然后还要给他发送短信呢?要解开这些疑惑,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昆仑山,而这或许也是起源找他的初衷。
在飞机上的时间百无聊赖,他开始摆弄自己的新手机。这是上飞机之前那位叫做言沐寒的女人给他的,据说绑架他的那几名壮汉弄丢了他的手机,所以给他新买了一个。禹或非心想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不值几个钱,而且所有联系人的信息都可以从网络上同步下载回来。
他连接上飞机的无线网络,尝试搜索起源公司的背景。几分钟之后,禹或非便被彻底震惊了。原先没有什么好感的起源在他心中的地位节节攀升。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值得让人肃然起敬的庞然大物。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起源在一个姓魏的天才的推动下,网罗了医学界的能人异士。而后又吞并了大大小小近千家全球各地的医疗机构和企业。自此以后,高产的起源就像上帝一般在医疗界创造了无数发明,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难题。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起源仅凭一己之力不断刷新人类的平均寿命。最新的统计情报显示,相比二十年前的70岁,去年全球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上升到了95岁。从药物研发到细胞手术,从仿生肢体到组织打印,起源的研究几乎囊括了医疗和生物科技领域的方方面面。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之后,起源包揽了近年来所有的医学成就奖项,它俨然已经扛起了全人类健康长寿的时代旗帜。
关掉手机,禹或非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当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名壮汉身上时不由地缩了一下肩膀。那名壮汉正是当天绑架他的那四人当中的一人。
不知道是否是感知到了目光,那名壮汉居然转过头看向禹或非。两人四目相对瞬间,禹或非确信自己捕捉到了那名壮汉眼中闪过几分怪异的眼神,尽管对方立马对他挤出一个看似敷衍的笑容。
“我叫包大牛。”那名壮汉嘿嘿傻笑,迅速转过头去。不过立马又转回来,并指着身边的另一名壮汉同伴说道:“他是逵爷。”
被指的那人转过身朝禹或非点了点头。禹或非看到他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让人瘆得慌。不过这个人并不在当初绑架自己的那四人之中。
几句简单的介绍之后,禹或非终于“认识”了此次昆仑山之行的所有同伴。刀疤男——逵爷,一本正紧不苟言笑。傻乎乎的虚胖壮汉——包大牛,每次和禹或非对视都露出标志性的傻笑。这两人据说是起源雇佣的保镖。还有打过几次交道总是冷冰冰的美女言沐寒。虽然之前有过冲突,当下禹或非对她的印象是人长得漂亮而且做事干净利落。还有一位据说是大股东派来的人,人们管他叫老肖,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略有些资历。不过看起来精力满满,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
下午2点,飞机到达乌鲁木齐,禹或非和起源一行五人转机飞往喀什。到达喀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出了机场,两辆吉普车已经等候多时。
五人马不停蹄地赶往设在九别峰的临时基地。一路上大家没有太多话,大概是介于所有人都互相不认识的缘故。只有包大牛时不时地和他口中的逵爷能说上几句。禹或非基本在望着窗外发呆,他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的感冒已经痊愈。这算是难得的一个好消息。眼看窗外塔吉克族人的牧场越来越稀少,估计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然而不知何时,他却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