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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阴险

天大亮了,风吹散了晨雾,佛图澄依旧昏迷不醒,匐勒遮盖在他身上的布帛偶尔被吹起,露出些许野兽的毛皮。伏民子看得真切,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即上前两步,道:“尔等到我山门所为何事?”

“求仙长救救我恩公!”匐勒一头拜倒。

“你我分不同属,各有天命,我哪里救得了?”伏民子回话的功夫,心里有了主意。

“都说师傅神通广大,慈悲心肠,我这恩公命如今悬一线,只求师傅放手一试。能不能救得回来,那是天数,不敢强求。小子虽孑然一身,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师傅!”匐勒大声拜求,那气势雄壮无匹,哪里是一般人能有的模样。

伏民子听得更是心惊。有道是王霸自有堂前势,这小子年纪不大便有了英豪问世的气度,在人当是人杰,可在妖那就是人祸了。心中稳稳神智,更下定决心,道:“好吧,那我便试试。此处行事多有不便,你随我去观内安置。”伏民子忽然微微扭头,语气平淡,“风儿,前面引路,带他们去两境堂。”

张起风听得一惊,不过多年的默契让他迅速明白了伏民子的意图。两境堂乃是地龙困囚之地,处处都有龙威之气,最适合收妖伏魔。真没看出来眼前这蠢萌的小子竟然是妖?

四人并做一路进了长宁观的内院,到了屋前。车已经不好推了,匐勒看看伏民子二人,抿抿嘴,一把掀开遮盖的布帛,让佛图澄整个妖身露了出来,瞥一眼伏民子二人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心里一阵庆幸。看来自己赌对了,这伏民子是个高人,什么妖妖怪怪的根本不在眼里。

“恩公!恩公!”匐勒低唤两声,佛图澄依旧没有动静,好在气息还算匀畅,也不敢耽搁,蹲身、用力、一搭手,把那巨型旱獭扛到了背上。一旁的张起风看得咋舌,好在多年的官场经历早就让他喜怒不形于色。吸了口气,转身去前面启动机关消息。

平台带着四人翻转到了两境堂内。匐勒忽然觉得身上一紧,全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心里没来由的想跑,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思。张望两下四周奇特的景象,对伏民子的敬畏之心又涨了三分,再看伏民子,已经和张起风换了位置,走在前面领路了。

“快走!”旁边传来张起风的催促声,匐勒赶紧跟上,经过那块刻着“两境堂”三个丑字的石碑,张起风随手把石碑上的字扒拉一下,中间的“境”字忽然亮了起来,变大了不少,匐勒因为佛图澄挡住了视线,完全没看见。

下了石台走不多远便是岔道口,伏民子没做停留领先上了中间的路径,没多久便到了尽头。路头是一片人高的芦苇荡。拨开芦苇前行,艰难的走上一段,眼前忽然一亮,芦苇被干干净净截光了,前面十步之外是一个亮闪闪的银色小湖,洞窟内所有的银光便是在这里汇集。围着湖边开着八朵四色的兰花。兰花生得比人还要大上许多,不过像是少了滋润打了蔫,软趴趴伏在地上。

伏民子走到一朵花前,对匐勒示意道:“把他放上去!”匐勒赶紧按吩咐办了。那花中间是一簇数不清的花蕊,才把佛图澄放在花蕊上,花蕊便迅速的包裹缠绕,最后竟然把佛图澄举了起来,随后伏地的花瓣“唰唰唰”一瓣瓣弹直挺立,不一刻就把旱獭彻底包了起来,独留个头在外面。

“这是……”匐勒总觉得有些不妥,出声问道。

“你这朋友伤了真元,我只能用道家的法宝先护住他的元神。”伏民子的声音又稳又慢,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慈悲,“不过,要想他痊愈,还要有人过些命气给他!”说完这句,伏民子便直直的望着匐勒。

“命气?那是什么?要怎么过?”匐勒瞪着一双蓝眼睛,憨憨的问道。

伏民子示意的看看旁边另一朵兰花,道:“就是要找个人钻到那朵花里面,我再将这两朵花连起来,二人的命数生机串为一体,只要一个人活着,另一个就死不了,时间长了,身体自然慢慢恢复,最后就都能活过来。”

“那我行么?”匐勒赶忙问道。

“当然行。何况你的身体看来相当的好,对你朋友帮助巨大。”伏民子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朋友伤得不轻,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转好。你熬得住么?”

匐勒听到这忽然跪下冲着伏民子磕了三个头,道:“师傅,大恩不言谢。小子日后当尽力报答师傅今日之恩。”说完话,站起身来,两步便冲进了旁边的花里。

花迅速的包裹了匐勒,这羯族小子很快就只剩个脑袋在外面,张起风早就做了准备,瞧着花完成了包裹,将地上的两根花茎一搭,两朵花立刻就连了起来。

匐勒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心神一恍惚,扭扭头想要问上一问,却发现旁边花朵里的佛图澄也在扭头,忽然就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把命气过给了佛图澄。伏民子这时走上前来,送来一颗红色的药丸,命令道:“吃了!”匐勒下意识一张嘴,吞了下去。才吞下去,就觉得那药丸立刻便化了开来,分散成千万股暖和的热浪分散进了五脏六腑,只觉得好舒服,好想睡,努力了一下,实在撑不住,管他的,睡了!

张起风看着羯族小子睡着了,出声道:“老道,你可真舍得本钱,这五阳丹我记得就剩三颗了吧,我求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舍得给我一颗,这已经收拾了的妖怪你倒愿意搭上。”

“今日要修补镇地印,我是不敢耗费气力去做其他的事情。这小子虽说暂时被困住了,可为师看不出他的门路,不知道他有多大的神通,又不能立刻做法炼化,所以只能给他吃颗五阳丹。吃了这五阳丹,就得睡上两日,待我处理了镇地印,再回头收拾他。”

“老头,你好阴险。”张起风一脸的戏谑。

“降魔卫道,我之本分。何来阴险之说!”

……

临近正午,艳阳高照,可初春的天气里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徐文和马七儿赶了辆车终于到了长宁观前。

长宁观此时一片祥和安然之色。门口有一辆车,车上躺着个人被严严实实的捂着。另有两个后生正在与一个道童说话。

马七儿停了车,三两步窜上去。听得那道童道:“家师今日却有不便,不能诊病问医,还请各位明日再来。”

“小真人救救命。小人们的母亲病重,离得又远,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了这。都说观主是个老神仙,还求发发慈悲,无论如何都给看上一看。”后生的话语里充满了悲凉惶恐。

小道士文清为难的道:“真不是不给看,师傅今日确实不方便。嗯……要不这样。我领你们到观里找个地方安顿,等明天师傅得了空闲在为你们救治。可好?”

两后生千恩万谢,其中一个抖抖索索摸出几个大钱塞过去道:“小师傅拿着这些钱去买饼吃,算是我二人的答谢。”

文清皱了眉头,推回去道:“师傅管教严苛,你若是收了这钱,我便安排你们去观里,若是不收,我就只能赶你们出门了。”

后生一脸通红,好一会才讪笑着收了钱。马七儿正想插话,冷不丁身后传来徐文的招呼声,回头一看,徐文已经下了车,四处张望着朝观前侧面的一条山路走去。

马七儿赶紧跟上,与徐文处得久了,就觉得这道士法力无边,便说他是神仙也不为过,所以一切都顺着他去。

二人沿着山路走了一段,马七儿问道:“师傅为何不让我问那道童?”

“那童子都说了,他师傅今日不见客。而且看他行事做派是个有慈悲心的,你的事太脏,我不想影响了那孩子的心境,破了他的道行。”徐文说着话,仍旧四处张望,“这地方我看着好熟,像是有什么在等着我。”说话的功夫,二人到了一条溪水边。

这溪水不算小,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棱形浅滩,浅滩头上生了一棵二尺来高的小树,不知什么品种,长满一树的绿叶,在这滩头上异常打眼。

徐文飞身一跃,跳到滩头前,仔细看了小树很久才伸手一扯,一片树叶被扒了下来,没事发生。又停了停,想了想,徐文忽然开始发疯般两手不断去扯树叶,扯到十几下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哎呦呦”声响了起来,那小树竟然动了,不!应该说是“浅滩”动了。“浅滩”向前爬上了一段,在那原本的滩尾处留出了一个黑洞。

徐文看着黑洞,疑惑的看了许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某种奇怪的意识在牵引。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就像现在,这黑洞看着让人觉得瘆得慌,可是就有个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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