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郎跳着脚出了门,不一会,两个二八年华的女子袅袅娜娜来到了席上。这两个女子一个红衣窈窈,一个绿裳窕窕,生得纤秾合度,扮得明艳动人。那脸上都用块薄纱遮住了面庞,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秋水美眸散发着勾魂夺魄的流光。
徐文被两个美人的光彩冲得一窒,再看旁边的李肇,早已失了心智,傻呆呆的盯着场中,似乎把呼吸都忘了。
徐文斜过身子,狠掐了一下李肇,李肇吃疼,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再看封家父子,似乎因为酒醉并未见到两人的窘态,不禁暗嘘一气。
“二娘,三娘!这两位便是救了玉郎的恩人!你们不用拘束,拿出些本事来,也好让为父多些光彩!”封南博畅快说道。
“是,父亲!”二女欣然应允,又朝李、徐二人施了个礼,这才开始了表演。
歌助酒兴,席间的气氛再次被推到了高潮,先前就喝得晕晕乎乎的李肇又干了数碗,人早已失了仪态,东倒西歪。也许是酒入筋骨伤了脉络,也许是迷了魂魄,李肇不知怎么手一抖,那酒碗竟然脱了手,“当啷!”一下砸到了地上。
红衣女子先是一惊,看清情形也不怪罪,反倒大大方方拿起酒碗,满满斟上一碗,款摆摇曳着送到李肇跟前。李肇扶着桌角,半撑着身体,死盯盯看了红衣女子许久,鬼使神差突然伸出手去,把她面上的轻纱一扯。轻纱卷落地面,一张绝美精致的脸容露了出来。红衣女子先是一愕,接着蹙眉抿嘴,脸上满布羞愤之色,急匆匆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出了大堂。绿衣女子见了,也匆忙施了个礼,赶紧追了出去。
场中的情形忽然像是被卡了暂停键,连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下,然后忽然就由欢乐今宵变成了大家来找茬。
“你、你、你……你怎能、怎能……”原本喝得迷迷瞪瞪的封南博因为愤怒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指着李肇大喝。
李肇的酒被吓醒了一半。主人家让内眷出来见客本就是亲近之意,又让女儿们以舞佐酒更是难得。李肇因醉失了心神扯去姑娘的面纱那是对主人家的一种。有道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身皮。那封南博从衣着谈吐便知是个秉持诗书礼仪的人家,哪里能忍的了这种事情。
李肇弹身而起,对着封南博一个拱手作揖到地,嘴里喊着:“某家醉酒,丢了管束,乃是某家不对。要打要罚,全凭主家!”他倒是酒醉心明,只说认打认罚,没说任打任杀。
“封丈,我这朋友是个光明磊落好汉,今日之事的确是无心之失,还请封丈饶他一次。”徐文也从席上起了身,对着封南博长身一礼。
“父亲,我看二位恩公都是酒醉失性,无心之过,您不如……”封追安也是一路苦劝。
“枉你也读过几年书,你怎么……唉!”封南博作势欲打封俭,最后又不忍心放下了手,长叹一声背过身去。
封俭看着场中的几人,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凑到封南博身边一阵窃窃私语。徐文瞧着两人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也不知做着怎样艰难的决定,好一会才算是拿定了主意。
封俭像是得了吩咐,回过头来,冲着李肇问道:“不知李恩公是哪里人氏,家中亲眷何在?”
李肇听得一愣,难不成这事还要株连九族?不过他是个真正的,倒也不怕,站直了身子,回道:“某家祖上是琅琊人氏,如今供职洛阳。家里除了某家自己,再无旁人!”
“琅琊!可是那西蜀汉相诸葛孔明的琅琊?”封南博像是被触到了某根神经,忽然转身来问道。
“正是。不过某家与诸葛亮却毫无关系!”李肇可不想沾那没来由的光。
“哈哈哈……”封南博忽然笑了,“同居一块地,同饮一江水,同敬一尊神,同行一种文。你怎么就和诸葛孔明没有关系?老夫也是琅琊人,但老夫从来都以为诸葛孔明是我琅琊人中的骄傲!”
李肇虽识得字,可哪里能说得过封老头,于是干脆闭了嘴,在那傻乎乎站着。
“好了!刚才你说你家中再无旁人。那父母妻眷何在?”封南博又问道。
“父母均已亡故,妻眷还未求娶!”
“如此……你可愿意做我封家的女婿?”封南博忽然直接问道。
李肇脑子短路了,好一会才回了神,试探着问道:“便是方才的那位小姐么?”
“正是我家的二娘!”
李肇心里乐开了花,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红衣女子那俏丽的容颜,突然间跑上去抓住封南博的手臂,毫无礼仪的道:“先生不能诓我!”
封南博被他揪得失了仪态,一脸嫌弃,好不容易甩开他道:“封某一介读书人,哪里能拿女儿来做伐。”
李肇闻声大喜,一下跪倒,冲着封南博一个头磕到地上,大声道:“李肇拜见岳父大人!”
“好好好!那明日便与你二人成婚!”
鸡叫头遍,天边混沌处起了一丝光亮。多年的早起习惯把徐文从睡梦中拉了出来。酒醉导致的头疼如此剧烈,似乎思索都受了影响。咬着牙甩甩头,想起昨日的事情,不禁莞尔一笑。这李肇还真是有福气,喝顿酒还能喝出个媳妇!今日便要完婚,也不知商队里的人知道了么?看来得耽误一两天,等李肇办完了事才能走。
天又亮了些,徐文不再耽误,略做收拾,打算出去找个地方练功。出了屋子才发觉实在太早了些,院子里没有一丝动静,徐文想了想,不打算扰了主人家的清梦,于是掏出法刀,紧紧握住了,操持法决直接飞出了院墙。他这手如今已经很熟悉了,准头不错,就是飞不了多远。
才出院墙,就瞥见院外大门旁有个模糊的人影,瞧着十分熟悉,落地一看,却是马七儿。昨日因为封南博直接拉走了徐文与李肇,马七儿没跟得上,于是便只能和商队的其他人去了别处住。
“你干什么呢?”徐文靠近马七儿,瞧见这小子不知在墙上画着些什么,于是小声问道。
“呀!”马七儿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徐文,埋怨道:“师傅,你今日可起得晚!我都在这等了好一会了。你看……”马七指着墙上,徐文聚拢双目,朝马七儿指的地方望去,墙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天道初开有鸿蒙。那“鸿蒙”两字像是写错了,所以划拉掉,又在旁边写了一遍。整个字迹丑得让人想撞头,不过徐文却知道这是马七不断练习两月才有的结果。马七儿原本是不识字的,自从死缠烂打拜他为师后,他便教了些道经、功法予他,毕竟真要修道,字肯定要认得。
“不错,不错,又有长进,至少字写对了。诶,你怎么会来这等我?”徐文赞许两句,转了话题问道。
“呐!我就住对面!”马七指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和另外两个伙计一起。早上醒了知道你肯定会出来练功,所以就过来碰碰你。太早了点,怕吵醒主人家,我是翻墙头出来的,想不到师傅也是。”
“呵呵,你倒是有心,那走吧,今日再教你点东西。”
……
两个时辰后,李肇要与封家二娘成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商队的人也有不想等的,可引路的齐顺是李肇的人犯,所以只有接受的份。
村子里张灯结彩,好一阵忙活,到了下午才勉强做完了布置。李肇鲜衣怒马,喜气洋洋,接了新娘吹吹打打围着村子绕上一圈又回到了封南博家里。封南博把李肇昨日歇息的房间改做新房,便让这对新人入了洞房。
新人们,旁人沾了光,闹腾一阵,便去享用酒肉。封南博的家虽不算小,但要容下全村的人就不太现实了,更何况还有个商队。好在这村子里都是同族,封南博便让全村各家各户都备了酒宴,各自招待自家的客人。
一顿喜酒喝得昏天黑地,即便徐文也被封俭强灌了好几碗,直到太阳下山,才拖着半醉的身子回了住处。
……
鸡叫头遍,徐文多年的早起习惯把他拖出了睡梦。头因为昨夜的酒有些疼,用力甩甩,爬起身来,收拾收拾便打算去练功。主人家好梦正酣,徐文不想惊动别人,于是拿出法刀,借力出了院墙。才出院子,便瞧见大门那墙边有个熟悉的人影,走过去看看,真是马七儿。
“嘿,看什么呢?”徐文拍了下马七儿的肩膀。
“呀!”马七儿吃了一惊,扭头见是徐文,赶紧一把揪住,指着墙上慌张道:“师傅,你来看看,这有!”
徐文顺着马七儿指的地方看去,那墙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好丑的字:天道初开有鸿蒙。鸿蒙两字像是写错被划拉掉了,又在旁边写了一遍。
“你是说你的字丑得像么?”徐文自然认得这是马七儿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