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章子恒虽然输了棋,但也脸上也没有多不甘心。
这是算力的差距,显而易见。
当你还在算接下来的第十手第十五手的时候,对手已经算到了整场的胜负了。
就是这么大的差距,所以也没有什么甘不甘心的。
虽然奕天宫的弟子们虽然大都擅长对弈,但这只不过是练习而已。
练习自己揣摩对手心里的本事,练习自己对谋略兵法的运用,练习自己对陷阱后手的熟练程度。
而且就算同为奕天宫的弟子,章子恒他们也没有看过徐文这方面的本事,而这才是实用的本事,没见识过这方面的差距,只不过是算力比不过而已,自然也不会有多不甘心了。
二人一局结束,章子恒负责收拾棋盘。
“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关门啊。”
徐文背起行囊,向着山下行去。
夜路确实危险,但是却能提早到达目的地。
墨渊雅经过一晚上的赶路,在第二天的中午,终于进入了茯神县。
茯神县是麒国江南的一个小镇,因为麒国濒临道境的缘故,国内气候经常被道境聚集的庞大灵气扰乱,时不时就会下一场雨,而现在又是梅雨季,茯神县的天就没晴过。
茯神县的商贩也知道本地的天气,所以无论是卖什么的,只要是靠近茯神县入口摆的摊,都会兼着卖伞。
所以墨渊雅来茯神县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买一把伞。
“伞。”
墨渊雅指了指卖糖小贩旁边的一筐伞中的一把。
“客观要伞?”
“嗯。”
“啊......那,那您可得出钱啊?”
“价钱。”
“小本生意,十五文便卖您了。”
“好。”
墨渊雅掏出钱袋付账,然后接过小贩递过来的伞。
不理会因为看见自己腰间的刀而战战兢兢的小贩,墨渊雅撑开了伞。
这是一把淡白的油纸伞,上面点缀了些许淡淡的桃花。
伞骨总计十六根,用的是茯神县本地产的竹子,经过细细打磨,收放自如。
做工这么精细的伞,自然不会是卖糖小贩的手笔,或许是他家里有一位巧手娘子,细细的做了几把伞,希望可以卖掉补贴家用。
但这些和雅无关,他只是很中意这把伞,伞面上的桃花和樱花很像。那是他故乡东炀的花,也是血樱梻的花。
墨渊雅撑开伞,继续深入茯神县,他要在茯神县逗留几天,接下要做的事情便是找一家提供住宿的酒楼了。
墨渊雅把伞向上举高一些,望了望四周的建筑,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一座很高的酒楼上。
算上被其他房子遮掩住的高度,这座酒楼大概有十层左右,四周几乎没有能跟这座楼比肩的建筑,甚至可以说是江南第一高楼了。
雅拦住一个路过的行人,向他问一下有关那座高楼的问题。
“打扰,”墨渊雅指着那座楼,“名字?”
“啊?”行人很明显没有明白墨渊雅的意思。
墨渊雅很耐心:“楼,名字。”
“哦,你问这个啊。”行人恍然大悟,“那楼名为青山绿水风月楼,本地人一般直接叫风月楼。”
“多谢,”墨渊雅从钱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了这位行人,“收下。”
越过看着手里银子发愣的行人,墨渊雅朝着风月楼走去,他决定这几天都住在那里。
这倒不是因为这楼够高,而是因为,这座楼有着挥之不去的,浓重的妖气。
墨渊雅的手搭在了血樱梻的刀柄上,那座楼中的妖怪,有着火焰的热度。
......
江南茯神县这家名作青山绿水风月楼的酒楼,此楼有一种佳酿,名作泊生,初见如少年,其色轻亮,初闻如君子,其香内敛,初品如旅者,其味缥缈,一见一闻一品之间,酒客好像就已经走完这漂泊不定的一生,故名为泊生。
凭着这独一无二的泊生,青山绿水风月楼在茯神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墨渊雅站在风月楼前,盯着这楼的顶层。
“妖气。”
之前墨渊雅估算的没错,这座楼确实是有十层,而且走进看才发现整座楼全是用梧桐木打造而成的。
桐木具有耐腐烂耐碱的特点,不易磨损,纹理美观色泽鲜艳,是一种优美、细腻的纹理,寻常人家通常都是拿来做女儿出嫁时陪嫁用的小家具,比如嫁妆箱,衣柜,首饰盒等等。
也有制琴师喜欢拿梧桐来制琴的,桐木是做乐器,不论天气变化,均可稳定音色,也有“琴桐”之称,据说有不少名琴都是用梧桐木做的。
但是拿梧桐木来做一整座楼的,估计也就风月楼独此一家了。
不过如此一来,风月楼顶层的那只妖怪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墨渊雅进楼。
“泊生,多谢。”
“客官里边请!”
青衣小厮笑脸迎客,纵使对着墨渊雅这等脸冷话更冷的人都带着极大的热情招呼,让人不得不叹服风月楼小二们的服务态度。
青山绿水风月楼,名字当中有山有水,有风有月,虽感略有附庸风雅之嫌,但其实相反,不少文人骚客反而更想来此楼一附风雅。
这或许也是有着风月楼主步秋霁的原因——男人们都是趋向于长得好看的女人。
更遑论茯神县相传泊生便是步秋霁所发明的名酒了。
长得好看又有钱性格又好还会一手酿酒技艺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步秋霁不仅生的国色天香,倾城倾国而且这偌大的一家酒楼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性格还温婉善良,每年都会从茶楼收入拿出一部分接济穷人乞丐。
性格温柔,长得好看,手里又有一间生意兴旺的酒楼,简直是茯神县无数少年郎的梦中情人。
可惜步秋霁虽然待字闺中,但是若有媒婆上门提亲总是表示拒绝,数年来皆是如此,久而久之也算得上是茯神县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青衣小厮将墨渊雅领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他看得出,眼前这位带刀客人性子冷淡,不喜热闹,而自己既然有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那便肯定不会把人家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带,再说了,做了这么多年小厮,每天见着的冷脸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像这样的人,要么是心情不好了,要么便是极有本事的所谓“高人”,不管是哪种,都不会喜欢热闹,往人少的地方带就对了——没听说过喜欢听人聊天打屁的高人的。
青衣小厮见墨渊雅落座,便从善如流地退下。
不一会儿,青衣小厮便将一壶泊生端了上来。
“客观,您要的泊生来了。”
壶是琉璃制的,而且还是上好的琉璃,把酒壶对向太阳,就可以看到酒壶里的清澈液体随着手的摇动而不断晃荡。
“客观您大可放心,我们酒楼做这么大,缺斤少两这种事是不会做的。”青衣小厮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花大价钱,引进这种无色的琉璃酒壶。”
“嗯。”
但墨渊雅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壶酒是不是会缺斤少两,他只不过是很少见到这种材质的酒壶,心生好奇而已。
到仿佛无物一般的酒壶,如果不是因为酒壶的形状导致透过酒壶看到的景物略有扭曲,就真的会以为这酒液悬浮于空中了。
拿起和酒壶相配套的酒杯,墨渊雅挥手让青衣小厮下去招呼别的客人,然后自斟自饮了起来。
从酒壶细长弯曲的壶嘴中流出的酒液如同细线一样落入杯中,却不见水花,更不见浮沫,只有一圈圈的涟在杯中往复回荡。
墨渊雅把酒杯举到与眼眉平齐的位置,能清晰的看见与酒壶同材质的酒杯后面自己手指上的纹路,这泊生当真是如同水般清澈。
将酒杯凑近鼻前,却能闻到如同茶水般淡淡的清香。
但却不同于茶水的茶香,墨渊雅在这泊生中,还闻到了属于一个侠客的气质。
这断然不是普通女子能酿出的酒。
这酒里,有属于江湖风尘,刀光剑影的味道。
杯酒入喉,却没有寻常佳酿给人的刺激入喉感,反而如同一把锋利无匹的长枪一般,在你还未感受到痛觉的时候,便已将长枪收回了。
墨渊雅冷漠的脸上染上一点酡红。
这泊生的劲实在不小。
“好想喝酒啊......”
徐文背着行囊,走在薄书镇的大街上。
此时还是清晨,天微微亮,旭日将升,皓月将倾,街上空无一人。
所以突然萌生出喝酒想法的徐文只能暂且压下口舌之欲,匆匆急行。
隐玄宫对弟子管制极松,别说是喝酒了,哪怕是娶妻生子都可以。
而且搞不好尹书那个徒有其表的青年还会兴高采烈地当主婚人。
“说来也是奇怪,为什么我突然想要喝酒了呢?”
徐文,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平常他长期呆在弟子峰顶,别说是酒了,就连喝水有时都很困难。
毕竟弟子峰唯一的水源只有那口冷泉,在炎夏时间走下半个山峰打水喝绝对不好受。
当然若是在弟子峰上想要喝酒总归是有办法的。
比如打劫师弟,打劫师弟,还有打劫师弟。
其他时候想要喝酒的话就只有靠尹书了,有时候和尹书对弈,他兴致高了,便会取酒与徐文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