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辞掉河东郡郡守的职位以后,在安邑停留了两个月时间。
期间他尽数卖掉房子,土地,奴仆,离开安邑之后,先去了常山郡灵寿县,然后南下濮阳,拜访周氏。
而他最终的目的地是吴国,计划接弟弟季心回关中定居。
在他的原有计划中,并没打算给窦长君写信,否则他可以直接在安邑通过官方邮递系统邮寄书信。
只是在濮阳周氏家里,郭嘉对季布说了楚国丰县人曹丘生的事情。
季布便临时起意,写了封锦书,委托郭嘉带给窦长君。
郭嘉离开濮阳,花了一天时间走到甯侯国,投宿于甯侯魏连之家。
然后又经过一天赶路,郭嘉到家后,洗了澡,吃过晚饭,与妻子刘盈说道:“盈盈,我明天一早要去京师长安。”
“来去为什么如此急切?”
“不能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吗?”
郭嘉回答道:“季布将军委托我给京师的窦长君送一封书信。”
“想必是件重要的事情,我不敢耽搁。”
“窦长君?”刘盈惊讶道。
“窦长君可是窦皇后的兄长啊。”
郭嘉:“啥?”
“小声点,不要吵醒珏儿”刘盈说道。
郭嘉沉思状,说道:“那我需要准备两天。”
“睡觉吧!”刘盈说道。
“盈盈轻点,会捏爆的!”
一夜缠绵,不在话下。
接下来两天时间,郭嘉带着家人又制作了二十套象棋。
临走之时,郭嘉问道:“王屋山来人送白虎(石膏)了吗?”
项十三说道:“没有。”
“两个月了,应该这几天要来的。”
郭嘉担心家里人手不够,郭大喜留在了南宫侯国,自己马上要出远门,家里三个男奴仆怕是抓不住千斤大猪。
暂且不管了,郭嘉启程直奔京师长安。
访问找到窦长君之家宅,郭嘉于门前递送谒贴。
这次他这样写道:河内郡轵县郭嘉,先生张恢先之弟子。
窦长君门人礼貌地请郭嘉稍等片刻,转身进入禀报。
不一会儿,窦长君亲自出门迎接,请郭嘉进入正堂说话。
正堂之中,还坐着一个人,起身向郭嘉行礼道:“有礼了。足下别来无恙否?”
郭嘉一看,正是楚国丰县人曹丘生。
窦长君见此,便不需要再介绍郭嘉和曹丘生认识了。
宾主又叙礼一番,坐下之后,郭嘉将书信呈送给窦长君。
窦长君收到好友季布书信,大喜,默念书信曰:“吾闻曹丘生非长者,勿与通。”
窦长君看看坐着的曹丘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窦长君是个忠厚之人,不愿意当面打别人的脸面。
郭嘉见已经完成了季布的任务,便告辞要离开。
窦长君正要开口说话以挽留郭嘉在家住宿之时,一个中年人已经进入堂屋门了。
窦长君笑着说道:“贤弟来的正好。我为你介绍郭先生。”
“郭先生?”郭嘉心里觉得好笑,自己才二十一岁啊。
那人坐下后,朝着郭嘉一拜,说道:“在下窦广国,见过先生。”
郭嘉回拜道:“在下河内郡郭嘉,先生之称,我不堪矣。”
此时郭嘉身上出满了鸡皮疙瘩。
窦广国惊讶道:“先生就是与匈奴大战的郭嘉!”
“今日一见,果然雄姿英发。”
郭嘉更是羞愧难当,不管是窦长君,还是窦广国,两个人都比郭嘉年纪大。
更不要说,二人都是窦皇后的兄弟,实打实的外戚贵族,而郭嘉是个百金等级的庶民。
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及窦广国的身世。
窦家原是住在赵国观津邑的庶民,父母生下长子窦长君,其次女儿窦皇后,最小乃是窦广国。
如今窦广国字少君,所以人们常常称他为窦少君。
而在某段时间,人们都不知道他姓谁名何。
我们不得不将时间追溯到汉高帝十年八月。
这月,大将军陈郗在代地起兵反叛,汉高帝刘邦亲自率领大军到赵国邯郸,进行平叛。
可谓天下汹汹纷扰,那时窦少君年纪约四五岁,姐姐窦皇后虽然已经被皇帝收入后宫作了小宫女,但还没有嫁给皇帝刘恒。
所以窦家很贫穷。
有一天,窦少君在家外玩耍时,被逃兵抓走卖掉了。
即使是后世,警察都不容易找回被拐卖的儿童,何况汉初。
一晃便是十几年的时间,窦广国也被换了十几家主人,最后辗转到了河南郡宜阳县。
主人是个烧炭的,窦广国的工作就是在山里砍伐树木,然后烧制木炭。
有一天窦少君和一百多个同伴,忙了一天,劳累极了,在晚上就睡在一处悬崖下的稍微平整的土地上。
结果悬崖山体崩塌,除了窦少君一个人逃脱外,其他人都被压死了。
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跟西方电影《死神来了》的精神完全相反)
窦广国自己占卜一下,是个大大吉卦,数日之后,自己会被封侯。(梦想有多大,未来就有多美好。)
恰好此时,主人要到京师长安卖木炭,需要人手。
本来这事轮不到窦广国一起去,可是一百多个奴仆都死了,人手不够。
主人只得带上窦广国。
他们到了京师长安以后,窦广国听说皇帝立了一位皇后,姓窦。
仔细打听下来,窦皇后的娘家家是赵国观津邑,还有个兄长叫窦长君。
窦广国那是喜极而泣啊。
虽然窦广国被拐卖的时候只有四五岁,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观津人,也姓窦。
于是窦广国告诉了主人,主人是个有眼光的人,没有直接骂他一顿。
也是主人活该发达,胆子大,不怕冒充皇亲被杀,反而以为窦广国奇货可居。
于是主人替他写了一封陈情书,又给他出钱十金,走公车上书的路子,把陈情书递交了上去。
窦皇后是晓得自己弟弟失踪了,十几年来,也是派人多方寻找。
这时窦皇后看了陈情书,即使是假的,也要当真,便立刻告诉了皇帝刘恒。
皇帝刘恒立即召见了窦少君和其主人。
不得不说,窦广国很机敏,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主人,否则就会出现小燕子代替紫薇被封还珠格格的剧情了。
也正是如此,其主人不知道详情,也不敢多说话。
窦皇后与窦广国当面对质,这有何怕。
窦广国还记得小时候的情景。
比如他常常跟着姐姐一起采桑叶,有一次不小心,从桑树上掉了下来,屁股上留下了一个伤痕。
(当时穷人几乎都是光屁股。有钱人才会穿裤子。)
窦皇后记得这个事情,听得是哭得稀里哗啦。
然后窦皇后告诉宦官,窦广国身上疤痕的位置,让宦官查看,查看之后,宦官再告知窦皇后。
没错,窦少君确实是窦皇后的弟弟。
为稳妥起见,窦皇后问窦广国还有什么证据。
窦广国回答到:“姊姊当年离开我向西去长安的时候,在观津邑的传舍里,亲自给我洗澡,又亲自喂我饭吃。然后才离开。”
千真万确,窦皇后拉着窦广国的手,泣涕交流。
亲人相见,分外感人。就连皇后身边的侍御左右都伏在地上哭泣,为皇后营造悲哀的氛围(有些是发自内心的,有些就是拍马屁)。
一日之间,窦广国便从奴仆变成了外戚。
皇帝刘恒厚赐窦广国田宅金钱,让他住在京师长安。
就连他的原主人,皇帝都赏赐了一百金,真是赚发了。
不过现在,窦广国已经离开京师长安这个是非之地,移居到槐里县。
十月份,他作为外戚,入京朝见皇帝和皇后,居住了一月有余。
于今日,他到兄长窦长君家里来来辞行。
郭嘉和窦广国相遇乃是机缘,两人都作过家奴,脾气又相投,正是相见恨晚。
于是窦广国邀请郭嘉一起到槐里县游玩。
郭嘉也不推辞,临走之时,将十八套象棋托付给曹丘生,委托他全权卖掉(两套已经送给给窦氏二兄弟了)。
内史槐里县(陕西省兴平市),这个地方,郭嘉是不会忘记的。
在去槐里县的路上,郭嘉询问窦广国是否认识王仲。
当然认识了,不仅如此,窦广国还参加了王仲女儿王娡和金王孙的婚礼。
那一天是去年七月七号,郭嘉也在的,不过郭嘉坐在最外边,窦广国坐在最里边。
两人地位,相差悬殊。
郭嘉问道:“王仲近来可好?”
窦广国回道:“不好。上个月,在河内郡的王屋山,王仲被野猪顶死了。”
“啊”郭嘉十分震惊,暗自想道:“他怎么可以死!我还没有亲自报仇啊!”
“是了是了。所以这个月没安排人送白虎石膏。我的猪也安全了。”
窦广国笑着说道:“郭先生有所不知,王仲的妻子是燕王臧荼的孙女,名叫臧兒,绝色!”
郭嘉对此印象深刻,臧兒之美貌,见到她的男人,无不垂涎欲滴。
窦广国补充说道:“王仲下葬之后,没几天,臧兒便改嫁了!”
“夫君刚死,女人便改嫁,干出如此不义之事,竟然没有一人责怪臧兒。”
“众人都恨自己没有时运娶到她。”
郭嘉问道:“究竟花落何家?”
窦广国说道:“好一个“花落何家”,妙哉!”
“幸运之人乃是长陵素封田伯。”
郭嘉暗自感叹:“汉初对待女人改嫁之事,似乎比现代还要开明。”
因为郭嘉是由妈妈一人带大,妈妈之所以没有改嫁而选择守寡,就是不愿意承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当然一些农村小姐姐也非常奔放,但是郭嘉的妈妈作不到。
且说窦广国与郭嘉同游,骑马奔驰在原野之上,纵狗张弓,打猎游戏,好不快哉。
自由的味道!
郭嘉从李广那里学来的箭术,让窦广国更加喜欢了。
于是二人以兄弟相称,窦广国为兄,郭嘉为弟。
十日后,郭嘉告辞,窦广国赠送一把“环首刀”以备郭嘉自卫防身。
郭嘉顺道去京师长安,回谢窦长君,然后找到曹丘生。
此时,十八套象棋已经悉数卖出,共得十八金。
郭嘉拿出十金分给曹丘生,曹丘生大笑,也不推辞,当即收下。
郭嘉告辞而去,驾车走在路上,心里若有所失,快走出长安东门时才想起来:
“我靠,忘记去拜访晁错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