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柒连忙朝陆雪棠低下头,仿佛惭愧得有些不敢直面她一样:“五姐姐……”
“六妹妹不必这样。”陆雪棠笑着拉起她的手,“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哪有从来不犯错的,只要真心悔过,无论什么样的罪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左右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么,六妹妹也不用太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咱们都是一家人,今后姐妹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一段话,表面上和蔼可亲,温柔大度,其实句句不离陆柒柒以前犯过大错。
尤其是说她现在好好的,听着像安慰,实际上正是把陆柒柒以前下毒害她的事给刻意强调了出来。
将军府外头只知道陆六姑娘是因为犯了错而被送到庄子上去思过,这在世家望族里面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至于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当初将军府不让此事外传,怕有损府上名声,知道的人倒是寥寥无几。
现在被陆雪棠这么一说,周围便有百姓交头接耳起来。
“听陆五姑娘所说,陆六姑娘当初犯的罪好像不小啊……”
“现在好好的……难道陆六姑娘那时是想要伤害陆五姑娘不成?”
“这陆五姑娘倒真是心胸宽广,一心为家里和睦着想……”
陆雪棠拉着陆柒柒,耳中听着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嘴角微微弯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陆柒柒在那偏僻的庄子上待了三年,又有她特意嘱咐钱氏的多多“照顾”,居然还没有死在庄子上,命倒是挺硬。
母亲的心还是太软了,只听人说了几句情,就把她给接回来了。
不过接回来也没什么,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成不了多大气候。她今天特意主动来门口接陆柒柒,除了表现自己作为嫡姐的宽容大度以外,更重要的是在陆柒柒刚回来时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让众人想起她以前犯下的大逆不道的罪行。
一开始把人压住了,以后就不用担心她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五姐姐……”
陆柒柒显得更加惶恐愧疚,又像是被陆雪棠这番话感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中盈盈蓄满泪水,几乎要哭出来。
“红越!”
陆柒柒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朝后面唤了一声,红越立刻从马车里面端出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来,递给陆柒柒。
陆雪棠以为陆柒柒是要向她敬茶赔罪,正想客气,不料陆柒柒并没有要把那杯茶献给她的意思,而是自己端在手上,泪水涟涟,哽咽着朝她、李氏和苏姨娘深深一拜。
“母亲,五姐姐,姨娘,我知道错了……我一路上都在自责愧疚,悔恨不已,你们虽然愿意原谅我,但我心里还是……这一杯茶是用夹竹桃花泡的茶,我当初犯下大错,如今便同样自罚一杯,以此向五姐姐赔罪!”
“陆六!……快拦住她!”
三人顿时大惊,跟着的丫鬟婆子纷纷抢上来,要夺下陆柒柒手里的夹竹桃花茶。
但陆柒柒早有准备,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那一整杯花茶喝了进去。
苏姨娘把杯子夺过来的时候,杯子里只剩下底部一层泡开的干花花蕾,她一看就变了脸色:“真是夹竹桃花!”
李氏一看,那杯子里至少有十几枚夹竹桃花蕾,三年前陆雪棠喝的那一杯花茶里面只泡了两三枚,喝下去后就腹痛不止,现在这一杯还不得要人的命?
连忙吩咐:“快请窦大夫过来!”
窦大夫是专门给将军府上看病的府医,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当初宁雪中毒就是他诊断的。
李氏虽然不喜欢陆柒柒,但也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中毒而死。
陆雪棠在旁边看着,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又说不分明。
众人赶紧把陆柒柒送进了将军府,苏姨娘哭到“柒儿啊!”儿,夫人和五姑娘都已经说原谅你了,又没有把你往死里逼,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姨娘怎么办……”
陆老夫人穆氏闻讯也赶过来了
本来她听到陆柒柒自饮一杯夹竹桃花茶,向陆雪棠赔罪的时候,还被惊了一跳,觉得这丫头的悔罪之心倒也真切。
但听到苏姨娘这话,又觉得有点不快。
陆柒柒就算要赔罪,做得未免也太过了些,要是她真的当场中毒而死,将军府岂不是要传出逼死庶女的刻薄名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穆氏没好气地道:“上次窦大夫不是说要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吗?先催吐试试看。”
“对对!先催吐!”苏姨娘连忙吩咐红越紫越,“你们给柒儿抠喉咙,看能不能让刚才喝的茶水吐出来!”陆柒柒没让红越紫越动手,自己把手指伸到喉咙深处,抠了半天,只是一个劲儿干呕而已,折腾得满身大汗狼狈不堪,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吐不出来就先别吐了。”苏姨娘一脸心疼的模样,“还是等窦大夫来吧。”
窦大夫住得离将军府不远,不过大夫出门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每次请他过来,时间一般在一盏茶到一炷香之间。其实也不算长,但众人在情况紧急时等着,就觉得特别慢。
刚刚从皇宫回府的将军府陆茂也过来了:“怎么回事?”
李氏连忙迎上去,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茂年轻时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容貌俊美儒雅,李氏当初对他就是一见倾心,非君不嫁。如今刚过而立之年,成熟男人的气质沉淀下来,看过去倒显得越发有魅力。
将军府上有五位姑娘,对于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陆茂都已经快忘记了长什么样子,但刚刚回府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也不得不在这里看着。
陆柒柒就只是在那里默默流泪,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反应,红越和紫越急得不行,一直问她有没有哪里难受,肚子开始疼了没有,她一直都是摇头。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红越紫越问了一遍又一遍,李氏第一个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