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要落败,安宁索性两臂一撑,身子立马稳住。又反向再滚,趁机避开严牧手脚,又一下撞飞严牧拄地的左脚。
力从地起,严牧双脚离地,失了气力,险些跌落台下。
好在他重重挥剑,剑光前去,他身子后移,稳稳站在了擂台边沿。
身后,滚了十几圈的安宁头疼不已。勉强站起身子,可仍是晃晃悠悠地左右摆着。
严牧回身,嘴角一咧,直奔安宁而去。
两柄长短剑原本黯淡无光,只见他双手重重一握,泛黑的剑身通体灿烂不说,还想万马奔腾的马蹄声那般雄壮地狰鸣着。
两人相去十丈。
安宁晃晃悠悠,站不稳身子。
六丈。
安宁仍是晃晃悠悠。
两丈。
安宁一改面容,站稳了身子,随即狞笑起来,一副奸人模样。
手中长枪一抖,阴阳二气暴起,盘旋凝炼在长枪上。九尺长枪,立马长了三尺有余。
他倒舞枪花,枪头纹丝不动,枪尾盘旋如满月,绽在身前。枪尾盘旋如风,似是龙吟。
“彩!”满座惊呼。这一战比起先前十余场可谓亮点颇多。
境界低的人看着台上时而五色氤氲,时而黑白分明的各色气丝简直看呆了眼。时而双剑狰鸣如万马,时而长枪呼啸若龙吟。
境界高的人也是叹不绝口。
严牧五行圆满,体内五气熔于一炉,手中双剑若有神,每一挥,每一砍都能信手劈出一道剑光。
而区区武者境界的安宁让场内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一个小小武者,竟然能有如此磅礴的气机,又能将阴阳二气凝炼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叹为观止。
本想趁势一击定胜负的严牧见状丝毫不乱,身子往右一斜,双手左反右正,将双剑提在身子左侧,再一使力,速度又快了几分。
安宁单手捏住枪尾,人随枪往,也迅猛而前。
眼瞅着面前双剑要自安宁腹部右侧挥来,安宁双足快速一拧,再一拧。
璀璨青锦下的瘦小身板转动如舞,衣袖,长襟,动若女子裙摆那般。那杆黑白分明的笔直长枪仍是被他单手捏在手中。
他速度不减,仍在前行,可转速飞快。一杆长枪此刻娇柔如长鞭,在他的腰身上绕了三五圈。
黑白气丝随身而动,将刺斜里砍来的五色剑光挡住,而后撞开。
台上火光四射,还夹杂着金石之声。
两人各自错身而过,位置互换。
看台上呼声大起。
安宁“嘿”的一声狞笑,如长鞭绕在身上的长枪此刻迅速回直,鞭打着四周空气,呼啸如龙吟。
严牧听这声响,如临大敌,急忙提剑而挡。
安宁欺身而进,长枪回直期间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相距一丈之时,枪身恰好回直,朝着严牧脸上甩去。
后者也刚提剑而挡。
枪剑交锋,一声脆响暴起,几抹火花炸开。即便有两口剑挡在身前,严牧也给巨大的劲道拍飞。
“哈哈!”安宁朗笑。
“哼!”安宁又不笑了。
被拍飞的严牧一个单手撑地,很快便站稳了身子。
“哈!”他爆喝一声,再提剑。
校场内,看台上的各色人等,台下观战的赤乌,台上绰枪站定的安宁人人笑得开怀。
台上的严牧一脸尴尬地眯着眼,两柄长短剑虽是挡住了安宁蓄谋多时的一击,可此刻长剑弯了,短剑也断了。
“兄台,该换剑了。”安宁打趣道。
严牧双手一甩,将两剑扔到擂台下,又一脚将身前断掉的剑锋踢到台下。
“你也该换枪了。”他朝安宁轻声说道。
“笑话,我这杆枪怎么就该换了。”安宁反问,而后双手一抖长枪,斜竖在身前。
一阵风来,刮起几片落叶,就在两人中间飘过。
“哎呀!”安宁惊愕,俏生生惊呼。
斜竖在身前的长枪枪头本是完好无缺,给他这么一抖,枪头居然断了。
满座笑声如浪涌。
台下的赤乌,先前就笑弯了腰,此刻更是笑趴在了地上,双手不停锤地,双脚也不老实,眼角泪花汹涌,口中笑声如潮。
台上,没了兵器的严牧环顾四周,扫视着看台上众人腰间佩剑。
不远处的谦德君,恨不得严牧一下场便拉他入凌烟阁,此刻急忙示好。
他一抽腰间长剑,朝严牧喊道:“足下接剑。”
长剑长五尺又九寸,剑身六面,与天子同制,通体寒铁,好不亮眼。
长剑一刺而去,恰好钉在严牧脚边。
后者拔剑,瞧了眼剑身,嘴角一歪,朝谦德君说道:“抱歉,在下不用六面剑。”
而后信手一甩,长剑透石,入石一尺。
边上的惠號君正想拍案而起,喊一声“大胆”或是“无礼”,慕青源急忙劝住。而后宠辱不惊,将那口寒铁剑拔起归鞘。
校场东边的祝汴一笑,一只大手插进腰间袍内,抓住两剑柄。
“后生,接剑。”他朝严牧高声说道,而后大手一甩,两柄长短剑旋转如轮,朝严牧飞去。
严牧咧嘴一笑,两臂一探,信手握住两剑剑柄,而后左右一换,长剑在右手,短剑在左手。
“谢侯爷赠剑!”他朝祝汴一揖。
“谁说送你了?这是寒铁剑,先王诗景公所赐,不能送,也舍不得送!”祝汴笑道。
“在下失言,”他笑,“谢侯爷借剑。”
他打量着手中长短剑,果然是寒铁。剑身上细如发丝的灰白纹理交织,长剑近五尺,短剑三尺余,与他先前的长短剑相差不多。可是剑身细长,堪堪四面,也轻巧了许多。
这也是为何寒铁金贵,一斤寒铁可值一斤黄金。
寻常的生熟铁,要么硬度不够,要么韧性不好。用来铸造兵器的时候要么轻巧却易断,要么结实可笨重,难以两全。
可寒铁不同,即便是一寸宽,三分厚的剑,即便长达五六尺也轻易难断,且韧性惊人。
严牧轻抖手中长剑,长剑巍巍,颤抖如游蛇,再随手一挥,长剑立马不动如山。
“小兄弟,你不换枪?”他一晃手中寒铁剑打趣道。
安宁抿嘴,卧蚕眉骤变八字眉,朝着安远一喊:“老头,老子没枪了!”
唐唐人屠,居然被自己的小孙子称作“老头”。
满座人人想笑,却不敢笑。
“哈,哈,哈。”倒是安远扬天大笑不止。
笑声锵然,如洪钟,似奔雷,不绝于耳。
众人面露疑色,各自不解。
宫门外百丈,镇远侯府,后院,那棵歪脖子桑树脚下泥土轻轻震动,一层细沙被震起两三寸又落地,之后又被震起。
如此反复三五次,地面绽开三两寸,一杆雪亮长枪破土而出,凌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