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握住长枪之时,严牧已经做好架势,紧跟安宁身后。双手正握长短剑,高高跃起,自上而下一劈。
安宁连忙双手举枪,架在头顶。
先前,他用剑,赵凝用枪。安宁也是用同样的一击击败赵凝,自然深知其中厉害。
他不敢抱有侥幸之心,牟足了劲将一身气机绽放开来。
偌大的擂台陷地三五寸,擂台之上,安宁身上缠绕着黑白气丝,严牧剑上五色氤氲。
两人各自爆喝一声。
严牧压他不住,双手一斜,双剑顺着枪杆往左划去,要削下安宁右手。
安宁右手弃枪,左手高举,严牧一击不中,身子顺势倒转,背对安宁。而后刹那间反手握剑,双剑紧贴着腰身向后此去。
安宁提起膝盖顶住他后腰,那柄长剑若是再长上三两寸便能刺入他右腹。
严牧正要反身而击,安宁提膝之后顺势一踏,踏在严牧后背。
严牧身子不跌,笔直地倒划出去,一去八九丈,堪堪在擂台边上站定。
安宁咧嘴狞笑,低喝了一声,双脚暴踩,脚后擂台断裂,往前急奔,长枪一捅就要捅穿严牧后心。
可他不知道,擂台边的严牧已经闭目许久且一脸坏笑,又将左手的短剑递给右手,此刻单手握双剑,就等安宁奔来。
“宁儿要败了!”安远皱眉说道,“搞不好还得死在台上。”
祝、杜二人不解,可又来不及问。
擂台上,二人相去三丈,安宁枪尖离严牧后心不足两丈。
看台上,安远一脸惋惜,缓缓起身想要救下他这个小孙子。
正在他出手之际,众人喧哗。
“咋不动了?”看台上的人各自议论纷纷。
擂台上,安宁枪尖离着严牧后心不足三尺,可他巍然不动。
而后安宁收枪,缓缓后退。
严牧单手握双剑,徐徐转身问道:“小兄弟,为何停手?”
安宁仰着脑袋,俏生生说道:“背后伤人,非君子所为。”
此言一出,看台上的人各自讥笑。
“这都天宝二四八年了,谁还讲那仁义礼义?”
“这娃子真蠢,刚刚一枪捅过去不就赢了?”
他们如是说道。
看台上,安远欣慰一笑,而后缓缓坐下。
擂台上的严牧听了这话,霎时间犹如春风拂面,一脸释然。
他朗笑着,而后抬手一揖,道:“足下仁义,严某钦佩。”
而后众人哗然。
擂台上的严牧语毕,双脚一踏,身子后掠,稳稳飘下擂台。
“兄台,”安宁追到擂台边上,“为何不打?”
“尽兴,足矣!”严牧朗声说道,而后哈哈大笑,缓缓走向看台东侧。
“谢侯爷借剑!”他朝祝汴一揖,而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剑递还。
祝汴接过,抚须问道:“方才你明明留了一手,为何不打?”
“不想打,便不打。尽兴,足矣!”他如是说道。
三侯大笑,安云也跟着大笑。
“你这一跳,少说少了四十斤镔铁。往后若是铸造双剑缺好铁,可来俺的驻边侯府。府中虽说无有镔铁,可百十斤寒铁俺还拿得出手。”祝汴说道。
“严牧先行谢过!”他说着又是一揖,而后缓缓走向赤乌。
“牧哥,咋不打了?俺看得正精彩呢!”赤乌瞪大了眼问他。
“不想打了呗!”严牧随口说道。
赤乌眨了眨眼,而后大笑:“牧哥你这人当真有趣,俺喜欢!”
严牧一听,身上汗毛倒竖,不禁打了个冷颤。
台上的安宁若有所失,卧蚕眉紧紧骤起,低着头走下擂台,走到三侯边上。
“宁儿,打赢了为何跟打输了一样?”安云跳下看台摸着他的头问道。
“爹,他为何不打?孩儿觉得他要是接着打下去宁儿就要输了。”安宁蹙眉问道。
“他说了不想打!”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宁儿,”看台上,安远唤道,“方才你那一枪要是刺出去,输的人便是你了。”
“为何?”
“那人故意卖了个破绽,你刚一绰枪奔袭之时他就将短剑递在右手。等你那一枪刺出,他只须一转身子躲过,而后顺势便能杀你!”
“怎么杀?”
“怎么杀得要问他,反正你那一击只要刺出,你必死!爷爷方才都站起来要去救你,好在你及时停下。否则我镇远侯护犊子的骂名怕是甩不掉咯!”
安宁皱眉,而后闭目沉思。
脑海中反复想着刚才的场景:“
我一枪刺出,他身子左转,而后右手掷出短剑,再顺势以长剑削我脑袋?
我一枪刺出,他身子右转?
不对,右转不行,体势不顺!
我一枪刺出,他高高跃起,跃到我头顶,而后掷出短剑,再顺势而下?”
他想了片刻,终究难以想透。
“老头,他为何要将短剑递在右手?”他问安远。
安远摇摇头说道:“爷爷也不知道,或许是他独门绝技吧!”
安宁一脸烦闷。
“宁儿,歇会儿吧!一会儿你还得打那个赤蛮儿。”安云说道,而后双手掐住安宁腰肢,猿臂一起,将安宁放在看台上。
校场中央,那些个木匠看着破破烂烂的擂台哀叹。索性也不修了,直接叫来帮手将破碎的擂台搬走。又丈量了一番,将校场内的青石板搬走一圈,圈内是四四方方的石板,权当擂台来用。
“哎,牧哥,俺没有兵器了,咋整?”校场西北,赤乌问严牧道。
“你腰间一口太阿,怎么没兵器?”严牧不解。
“俺答应那人,这剑不出鞘,用不了啊!”
“你用的惯长剑么?那人,”他一指慕青源,“有一口六面剑,也是寒铁。”
“多长?”
“五尺九寸,大概这么长,”严牧说着双手一拉比划着长短,“天下间最长的剑也就五尺九寸,除了四灵剑,就是你手中的那口。”
“太短,俺用不惯!”赤乌努嘴摇头。
“哪里是剑太短,分明是你个子太高了。寻常人用五尺九寸的剑都嫌长,就你嫌短。喏,”他一指校场东侧,先前夏无期所坐的位置,靠墙站着四人举着四把仪仗兵器,“那里有四把长兵器,重得吓人,阿弟要是能用就去借来用用。”
赤乌看去,看见有四人抱着四样长兵器,那四人个个胸围,人人身长八尺,腰阔十围。一人抱着一口关刀刀杆,刀锋高出脑袋足足三尺;一人双手捏着一把长柄巨斧;一人手持长柄铁锤,还一人抱着方天画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