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总是来的特别突兀,往往秋天还没过够,象征着冬天的鹅毛大雪就已经来势汹汹地降临了。
相城是位于大明王朝版图最北边的一座城。是前朝宰相为自己的家乡所建。据说初建时城池颇为奢华,只是经历了大明与前朝的战争,相城有些破旧不堪。此刻,这座算得上是有点故事的相城便被大明历七十六年的第一场雪给彻底抹白了。
这场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路上的积雪早已没过脚踝,这种极端天气下相城的大街上是真的见不到人的。甚至因为冰雪的覆盖,房屋的隔音效果变的更好,站在相城的官路上,除了北风的声音之外其它任何声音都听不见。
不过就在大雪即将停止的凌晨,一队银衣人骑着霄汉大陆北方特有的驼兽进入了相城,直奔相城深处而去。
在这相城正中央的位置,常年驻扎着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们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抵御北方蛮族人对大明的骚扰。不过几个统兵的将领却知道,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看守曾经大明最神秘也最锋利的尖刀——蛮神军团。
蛮神军团由先帝建立,每隔三年都会在全国范围内挑选一千名资质凸出,年龄在八岁到十岁之间的少年进入军团。凡是通过选拔进入军团者,家人皆可进入帝都受护国军保护,且每月可从国库领取相当于朝堂三品大员月俸的钱财。
军团初建的那十多年,近乎全国上下每家每户都想送自己的孩子进蛮神军团。然而佳况不久,当第一批孩子进入军团满十年后,竟然在一次不对外公开的任务中全军覆没。当然,一个军团全军覆灭虽然骇人听闻,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可是在接下来的五十多年时间里,每隔三年便有一批满十年任期的蛮神军团全军覆没,也就是说只要在蛮神军团服役满十年就肯定会死。开始时朝廷还能以军团执行神秘任务来解释,然而这么多年下来,同一个答复之下肯定会有多多少少的质疑,有的地方甚至传言朝廷拿喂养好的儿郎侍奉魔鬼。这就使得大明子民都抵触自家孩子进入蛮神军团。蛮神军团的名额也由选拔制改为了强制征兵制。
五十多年下来近乎每户人家都有那么一两个沾亲带故的后辈不明不白的消失在了蛮神军团里,再加上那些年朝廷腐败严重,大明治下民怨四起,有好多地方都有了起义的苗头。好在十二年前先帝驾崩,朝廷老一辈的一批位高权重之人也相继离世。新帝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宣布解散蛮神军团,第二件事便是整顿朝堂,严打贪污腐败。这才使得民怨暂时被平息。只是后来从蛮神军团退役的那些正值壮年之人也都分批次的在同一段时间里离奇暴毙。这才迫使朝廷出面解释蛮神军团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全军覆没的真实原因。
原来,先帝发现了神秘敌人,这敌人强大的不可思议,凭大明的国力根本不可匹敌。好在先帝曾得到过一门叫做“蛮神金刚”的横练武学。该武学入门比较难,但入门后可以速成。修炼“蛮神金刚”大成的人都身负数万斤的巨力,战力超绝,非化境武者不可匹敌。而在大明乃至大明王朝所在的整个霄汉大陆上,化境武者都是几亿人里才有一个的存在。
由于蛮神军团的战士都是近乎万里挑一才选出来的,所以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一年之内入了门,两三年便大成了。至于始终没有入门的那群人,在进入蛮神军团满三年还没有入门的情况下会被直接处死,不管什么出身甚至曾有王室子弟被处死的先例。
只是这“蛮神金刚”即使修炼到了大成,当修炼者的功龄满十年的时候也会因肉身衰败而猝死。也就是说只要进入了蛮神军团,那这个人就剩下最多十年的寿命了。然而国难当头,蛮神军团属于不得不为的存在。如此一来因为蛮神军团引起的一些民间怒火算是真的开始慢慢平息了。本来,十二年后的今天有关蛮神军团的一切传闻都应该在朝廷有意的压制下彻底销声匿迹。但是就在上个月,一个名字叫作“嬴昊阳”的退役蛮神军团战士的名字在大明传开了。原因是本应该死了至少四年的嬴昊阳在年祭的时候被发现去给自己的爷爷奶奶上坟去了。原本发现嬴昊阳的人以为是自己遇见鬼了,毕竟在霄汉大陆好多人都见过鬼。然而,当地官府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却立刻组织兵力将嬴昊阳家的祖坟给包围了起来。原来,修炼“蛮神金刚”的人一定是“神魄”合一的存在,肉身腐朽精神也就随之腐朽了,不存在成为鬼神的可能。
果然,在官兵把守嬴家祖坟半个月且扬言要掘坟之后,嬴昊阳现身了。以一人之力击杀在场的数百官兵以及两个大内高手,成功的将祖坟以最庄重的礼仪迁走。
一股寻找嬴昊阳的风波随之而来。朝廷要找嬴昊阳,目的不明。民间也要找嬴昊阳——凭什么我的孩子死了你还活着?
那队进入相城的银衣人果然进入了相城中央位置的营区。
在营区深处的地下,有一所迷宫一样的建筑,里面有好多小房子。通明的灯火使得这所迷宫格外的温暖,不过时不时想起的凄厉惨叫声却使得这份温暖显得那么的阴森。
此刻那队银衣人正站在迷宫的一所小房子的门外。另外一队人正低着头在向银衣人的首领汇报着什么。
良久,银衣人首领像是恍然大悟般跳了一下肩膀,然后一掌将厚重的不知材质的房门劈成碎块,闯进了房间。
“大胆!”一声充满惊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一众银衣人闻声慌忙进入房间,却看到一个高大且魁梧异常的背影正缓缓的将手从一个锁在十字架上的满身伤痕的人的喉咙上拿下来。
“嬴昊阳?”银衣人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猜?”那背影转过身来,却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面相黝黑的年轻人。粗壮的身体给人以极其野蛮的压迫感,只是肌肉虬结的脖子上喉结微微颤抖,配上有些微红且亮晶晶的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年轻的汉子刚刚哭过。
“你倒是大胆。”
银衣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双手却在背后交叉着握了两次拳说道:“明知道这是引你出来的陷阱,你还非要往里跳。”
“我仅仅是大胆而已。”
年轻人说道:“你们却不仅仅是大胆了,嗯!演技也好。”
“哦?”银衣人夸张地嘲讽一笑,身后的人早已呼啦一声将那年轻人给围了起来。
“你知道吗?”
银衣人说道:“化骨散不是没有解药,我这次过来手上就带了化骨散的解药。”
说着,银衣人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碎花瓷瓶扔向了年轻人。
年轻人接住瓶子之后看都没看,就地轻轻一握,那瓷瓶以及瓶里面装的东西就都已经化为粉末从他的指间流出。
“攻心战对我没有用的。”
年轻人吹了一把手上的粉末,将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什么一般。
“我是谁?嗯?嬴昊阳!这世间的凡人所能见到的唯一真神!我说军主是你们杀死的,那他就是被你们杀死的。现在,这世间唯一的神要赏赐你们赎罪的机会。虔诚的接受吧。”
年轻人说完身子猛的往下一沉,以他的双脚为中心一个直径五米深半米的坑轰隆一声出现在大家眼前。
银衣人看着大坑,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突然爆喝道:“跑!”
声未落,人却早已倒射出门。
“跑?怎么能叫你们跑呢?”
自称嬴昊阳的年轻人双腿微微弯曲,接着用力已纵,整个小房间都被震塌。
一众银衣人以及原本的狱卒纷纷提气上纵,待他们跃到地面上时,那银衣人首领早已跟那嬴昊阳交手了。
两人都是只攻不守。然而平时在他们眼中战无不胜的银衣人首领此刻却打的险象环生,首领手中的剑刺在嬴昊阳身上只能刺破衣服,嬴昊阳的身上连个白点都没留下。反倒是嬴昊阳衣服撕裂之后那花岗岩般的肌肉更增添了他的威势,每一拳每一脚都虎虎生风,地面的积雪都被他的拳风震散。
看着自己的首领一副随时都可能被干翻的样子。一众银衣人见状纷纷要冲上前去,不料那首领却喊道:“不要过来!跑!分散跑!报上去,他的爆发力超过了十万斤!快跑!”
“吼!”
一众银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嬴昊阳忽然大吼一声,那银衣人首领都被震的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嬴昊阳趁机一拳砸在了银衣人的剑上,银衣人的剑脱手而飞。
“分散跑!”
银衣人又喊了一声,不过这次他自己没有跑,反倒是跟嬴昊阳游斗了起来。没了剑之后银衣人首领不再进攻,只是闪躲,反倒是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既然出手了,怎么着都得叫几个人跟军主陪葬啊。要不然他估计真的做鬼都不放过我。”
嬴昊阳说着突然舍弃银衣人首领,一下子跃进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银衣人群里。
有一个银衣人见状一剑刺向嬴昊阳的喉咙。
嬴昊阳脑袋迎着剑往前一顶,额头瞬间将剑撞碎。嬴昊阳顺势一头顶在那银衣人的胸口。那银衣人当场就被撞飞,半空中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不要钱般从嘴里喷出。摔在地上之后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第一个。”
嬴昊阳说了一句之后向剩下的人冲去。
那银衣人首领见状急了,骂道:“都愣着干你娘啊!跑啊!”
一众银衣人这才开始分散逃跑。
嬴昊阳直线奔行的速度明显快于一众银衣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嬴昊阳便追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银衣人。
那银衣人见自己逃不了了,转身挥剑便刺,不料嬴昊阳速度突然暴增,直接越过银衣人的剑,合身撞在了银衣人的身上。
那银衣人被撞的喷着血飞了出去,刚好砸进一个被雪覆盖的水井中。
嬴昊阳也不去查看那人有没有被杀死,向着下一个目标便追去。
其实银衣人的速度都很快。他们是大明王朝的玄武卫,在江湖上都属于一流高手的角色,只是嬴昊阳明显更快,仅仅十几个纵越,嬴昊阳便追上了第三个目标。嬴昊阳正要痛下杀手,不料斜里飞来一点寒光,嬴昊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寒光打在了伸出去的手腕上。那利剑都无法留下伤痕的手腕竟直接被打穿。
嬴昊阳闷哼一声停了下来,这才看到那打穿自己手腕的寒光竟是一颗檀木做的佛珠。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一个白眉老僧似缓实快的从远处走来。
这老僧看起来一脸慈悲,然而嬴昊阳却在这老僧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杀气。
“凡空大师!”
银衣人首领走到了老僧的身边,一脸愤恨的看了嬴昊阳一眼。玄武卫相互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刚刚嬴昊阳一连杀了两个玄武卫,银衣人首领自然恨他。
被称为凡空的老僧双手合十对着嬴昊阳说道:“嬴施主,你的杀气太重,还是随老衲前往养心殿化解掉这杀气为好。”
“哈哈哈哈……”
嬴昊阳诡异的大笑一番,说道:“老和尚,我记得你的声音。十三年前我听过这个声音很多次,当时是梦魇一般的存在。我一直都在向军主打听这声音的来源,可惜军主迂腐不堪,如今我终于见到正主了。很好,很好。”
说到这里嬴昊阳忽然脸色大变,盯着老和尚的身后极为惊怒地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和尚闻言戒备的转身挥了一掌,却什么都没打到。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嬴昊阳跳进了那个原本被雪覆盖的水井。
“唉!”
老僧叹息道:“施主何必执迷不悟呢!”
说完才不慌不忙的走到水井边缘,飘然落下。
这水井直通一条暗河,老僧在水底看到一道明显的水纹波动,直传向远方。
老僧再叹道:“唉!嬴施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可免受许多的皮肉之苦。”
话音未落,老僧早已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射入水中,沿着那水纹追去。
在老僧离去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一道壮硕的黑影从井壁上挤了出来。正是那被老僧误以为逃跑了的嬴昊阳。
“凡空……”
嬴昊阳念叨了一句很模糊的话,然后悄无声息的沿着井壁往上爬,就当他要爬到井口之时,忽然一个脑袋从井口探出。嬴昊阳连是谁都没看清,便一跃而起,在那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拳砸在其脸上。
那被砸之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脑袋便蹦碎掉了。嬴昊阳顶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血污跃出井口,向着银衣人比较密集的地方冲去。
其实这个时候那群银衣人正集中在自己首领身边,那个去井口探头的倒霉蛋是唯一一个不在首领身边的家伙。
见到嬴昊阳向自己冲来,银衣人首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爆喝一声,抬手便是一把暗器向着嬴昊阳的周身要穴打去。
正常情况下嬴昊阳是不会躲银衣人首领这种级别的对手所发出的暗器的,然而今天他被老僧打伤,颇有些惊弓之鸟的心态,竟回身躲了一下。
然而银衣人首领扔暗器的手法十分高超,嬴昊阳只躲掉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暗器,其它的暗器皆打在了他的身上。虽然这些暗器没给嬴昊阳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给了聚在一起的银衣人足够多的时间散开。
嬴昊阳见状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去势不减,不再执着于杀人,直接穿过人群向远处跑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
一众银衣人却再也不敢聚在一起了,一个个戒备的看着四周。
却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咆哮从远处的地下传来。紧接着远处的地面爆开,一道金色流光直奔一众银衣人而来。正是那刚刚还一脸淡然的老僧。
“人呢?”
老僧人未至,声先至。
一个有些呆萌的银衣人指着嬴昊阳逃跑的方向说道:“往那个方向逃跑了。”
老僧也不废话,直接向着那个方向追去,留下一众银衣人面面相觑。
老僧追出了好远,没发现嬴昊阳的半点踪迹,雪地上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嬴昊阳明显已经达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老僧闭上眼睛也知道嬴昊阳中途换了方向,最终老僧只能一脸愤恨的无功而返。回到水井旁边时那群银衣人还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分散而站。
老僧看到他们戒备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作为得道高僧,他自然不能不顾形象的发火。于是一众银衣人便听到一句蕴含着深沉怒火的话语。
“回去跟你们主子说,嬴昊阳体重已经超过了三万斤,但依旧可以做到踏雪无痕的境地,也就是说他的爆发力至少在三十万斤以上。修炼“蛮神金刚”到这种地步的人,我从未见过,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叫他自己看着办吧。”
老僧说完,便再次化为金色的流光消失在了远方。一众银衣人却一个个的开始暗自侥幸,无他,只因为在嬴昊阳的手底下捡回来一条命。
在霄汉大陆上,近乎全民尚武,武者分层也有力量标准。
修炼内功修出真气者称为武者,真气爆发力一万斤以下的属于不入流的武者,当然,真气爆发力一万斤以下的武者中也有那种战斗力超级变态的人,这些人都是闯出名堂且会被人们默认归入真气爆发力一万斤以上的那些人之中的存在。
霄汉大陆上,当人类武者真气爆发力达到一万斤左右时,会有一次真气属性的质变。真气的爆发力不变,但原本没有属性的真气会增加一个该武者最擅长的属性在里面。比如寒冰属性,与人交战的时候攻击力附带着寒冰之力,使对手受冰寒影响甚至可以冻住对手的部分肢体。再比如金属性,可以使真气更有穿透力,攻击对手的时候同样大小的爆发力所造成的破坏深度比别人深很多。这时候的武者被称为一流武者。这些来相城的银衣人都是这个境界的武者。
在一流武者之上还有化境武者。武者从一流入化境真气会与自身的精神交合,做到“神力合一”,真气的爆发力会直接跃升至十万斤。而化境武者便是霄汉大陆上武者修炼能达到的极限。那白眉老僧便是化境武者。化境武者,哪怕是初入化境,杀一流武者也是如切瓜砍菜一般的简单,嬴昊阳既然能爆发出三十万斤的爆发力,一众银衣人自然就把他当成是化境武者了,所以此刻大家才有节后余生的感觉。至于嬴昊阳为什么没有如切瓜砍菜一般的虐杀他们,这群银衣人就不知道了,只有真正跟嬴昊阳交过手的银衣人首领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重要细节,但一时又没办法将细节具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