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瑜也会跟我讲很多他与白玉修的故事,说着他们的幼时,形形色色的故事,只是每个故事里没有我。
他和他,真的发生过很多事。
白君瑜用他文弱的声音细细讲着,每一个字,每一次停顿,都带着他的喜悦,因为生病而黯淡的五官似乎因为口中所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阿白少时可不是现在这样。
我犹记得他那时十三四岁的模样,鬓毛还未褪去,五官稚嫩,肌肤白皙,活脱脱的一个玉人,少年会爽朗的笑,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叫哥,那时的阿白,聪悟绝伦,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那时朝廷上下暗潮涌动,不少的大臣劝父皇立储,人选便在我与阿白间,我与阿白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手足情深,对于皇位什么的,我是不屑的。只是我的母后啊,是那后宫之主,她希望我成为那九五至尊的,我自然不愿,她以死相胁,我迫不得已从了她。
我与阿白,就这样成了敌人,早年的他早已学会了算计所有人,就连我这个手足都成了他算计的对象。
可是父皇还是没将皇位传与他,离别之际将我叫在床前,说是阿白戒心太强,不合适那个位置,将一道多年前就拟好的圣旨给了我。
璃儿,你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自然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这阵子的药都有毒吧,太医院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
我坐在床前,拿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碗里黑色的汤水泛起阵阵涟漪,一圈圈的荡开来。
白君瑜这个男人原来是早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不是自称朕。
我矢口默认,然而那双如墨的眸子却闪烁着光芒,好像要把我生生灼出一个洞来,白君瑜笑着,在岁月流失中毁掉自己。
他说,“璃儿,我该吃药了。”
“好。”
我用调羹一口一口的喂着他,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好看的眼睛笑着,嘴角带着笑,雅致斐然,可我心下却一阵凉,仿佛一阵冷风吹过。
我俩这样,真像一对老夫老妻,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我也曾问他:“知道有毒为何还要喝?”
他咽下最后一口苦涩的汤药,用素娟擦了嘴,似笑非笑:“这个啊,是你给我的。”
我接下素娟,置放在一旁,心底五味杂陈,可更多的是惭愧。
白君瑜真他妈是个疯子!
真是不明白,置他于死地的毒药,却吃得悠然自得,那淡淡的笑,如同千万朵雪莲盛放,不似凡人。
他和白玉修,真的好像。
脸型,眼睛,鼻子,嘴巴都是那么相似,只是白玉修五官中多了几分冷然,而他却是一种看不透的狠厉。
我是知道的,白玉修同白君瑜是不一样的。
白玉修,他是冷漠的。于我于他于所有人,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而不可一世,我与其他人只能像看星辰那样仰视他,却不可染指。他于我,我不能笃定他是喜欢我的,忽冷忽热一词用于他对我,正是恰当不过。我也曾骗自己白玉修可能是喜欢我的,可是,在这暗夜中当细作却是我自己提出的
白君瑜呢?他是怎样的?
我总是看不透,唯是知道一点,白君瑜是可悲的,即使穿着明晃晃的衣袍,可做的每件事却处处受人限制,活的没有一丝自由。世人都道皇帝好,却不知皇帝悲。
白君瑜说:“可想知阿白对你的用心?”
我不假思索:“嗯。”
我知道白君瑜这个男人有法子,不管代价如何,他是定能为我证实这件事的。
那日,我看着雪白的素娟上绽放出娇艳的红梅,他的唇上终于有了血色。
我可是知道,这个男人要死了,白君瑜要死了,一个贤明的君主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