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钟晚由一台小轿从后门抬了沈府,虽然她表面镇定,但还是心里发虚。都不知道第几次冲着房梁喊到“清羽?清羽!”
“在呢,祖宗。你这都第十八次了,你别再叫了,万一人来了呢。”抱怨完又怕她不放心说道“你放心,今晚我一动不动趴这瓦上守着你。”
听到这话钟晚才安了安心,未过三炷香的时间听到屋外的脚步声钟晚和子渊都不自觉警觉起来,钟晚更是捏紧了袖间的迷药。
“摘了面帘果然更令人惊喜。”
钟晚忙站起来行礼“都是爷抬举。”那沈栎忙扶起了她又问道“这间屋子你可还喜欢?”
环顾了一下这装饰精美,风格又别具一格的屋子。钟晚回道“那是自然,爷赏的奴都喜欢。”
尔后沈栎又夸了她舞剑舞得好,又问了她哪里人之类的客套话,钟晚都一一按照给老鸨的说法回了过去。就这样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半个多时辰,倒显得二人像是初次见面攀谈欲交友一般。
正当钟晚手捏的发疼,神经异常紧绷的时候。沈栎却来了句“时辰不早了,那你睡吧,明日早起一同到大堂用早膳。”说罢便起身就走。
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去给搞懵了的钟晚也僵硬地站起来回了句“爷慢走。”
等确认走远了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子渊才下了房梁。“他怎么走了,是不是男人啊?”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不会是个断袖吧,买了花魁来掩人耳目。”
钟晚被他的脑回路给差点弄笑,倒了杯茶递给他说“他那么大的势力在乎这个,京里不也有许多高官富商养男宠。”
“这倒也是,年年买花魁也不是好名声,不过像他这样的地头蛇也用不着在乎这些个。”
看他如此认真分析,钟晚也决意逗逗他,假装严肃地说“你不是说这每个花魁不到三月便消失吗?我看啊,说不准是被拿去做祭品了。”
“祭品?”
“对啊,你想想。一般来说越富裕越权势滔天的人欲望越重,或想钱财更多或想长生不老。说不定啊,这些姑娘就是祭品,每年举行人祭,以保证他沈家财运亨通。”
看子渊似是隐约相信的样子,又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在战场上也遇到过这样邪门的事情。对面布了“阴门阵”,我们的炮真就哑了。”
子渊见她说得有鼻有眼,登时茶也喝不下去了,拽着她就要走“不行,你得离开这儿。这邪门地方不能再待了,我刚认的妹子不能被这腌臜之地给糟蹋了。”
见他当了真,钟晚不由得笑出了声,拉他坐下来“行了,骗你的,我就是觉得这半夜里讲这好玩。”
“那你刚才还说你的炮哑了。”
“那是我听军队里的小兵侃大山时说的,我都不知道真假。”
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子渊气呼呼得问道“我看你是真不怕死啊。”
“怕什么,我又不信鬼神,还怕它要了我的魂儿不成。”钟晚依旧是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不行,我老觉得有蹊跷,不能掉以轻心。这样你把你的小匕首藏在枕头下,我依旧守着,今晚别睡太死。”
“好,若是今晚无事。那肯定是其它地方出幺蛾子,便不用日夜这样提心吊胆。”说完二人道别,一人心惊胆战地躺在床上,一人继续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顶。
显然这沈府并不像二人想的那样阴森恐怖,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像所有地方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唯一不同的是地上多出了一名侍女,年龄尚小,却一脸老成。
“奴婢叫小春,今后您的起居琐事都由我来负责。”说着就要服侍钟晚穿衣。
钟晚在军队时间多,向来都是事事亲为,就是家里的桃叶也并不用如此“贴心”,所以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我不习惯人家服侍我,以后就免了吧,只打扫这院落便可。”
那丫鬟却不停手上的动作“这都是奴婢要做的份内之事,还望姨娘体恤。现下老爷和夫人都在大堂内准备用膳,姨娘还得快些。”这丫鬟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让钟晚不舒服得很,却又无法与她计较,只想快快去大堂赶紧了事。
到了大堂内,夫人还没来只有沈栎一人静坐着,钟晚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未迟到。向沈栎行了礼后就准备站在一旁待着,等待夫人来。
沈栎却一把拉她坐下来说“无须拘礼,这儿今后就是你的家了。”钟晚摸不着头脑,昨夜还君子之交,今日为何如此偏袒。妾室不能上桌,这是要坏了规矩,难不成这沈府家规松散至如此。
没一会儿,大夫人便缓缓来了。钟晚连忙站起来向她行了礼,可她也无批评也无客套只是点了点头。
钟晚站起来准备服侍二人用餐,沈栎却又拦住了她“这些事不用你来,下人来就行,安心吃饭吧。”说完拉了她坐在一旁,钟晚看了一眼夫人,想她是否会恼怒。可她却仍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连头都不抬一下。席间也是沈栎偶尔问着琐事,夫人也未吭一声。直到她吃完饭向沈栎行了礼说了句“我先回房了。”钟晚才听到她的声音。
和她的人一样,声音也略带沧桑,语调不低,却缓慢得如同老人的语速一样。就像她的面貌一样,明明年纪不大却从眉眼透出一副倦态。想来也许是沈府家大业大,操劳辛苦所致。
回了房,钟晚借口说在沈府到处逛逛,趁机观察了沈府地形风貌。她军队里有一个兵是家里做过风水的,对这一行也稍微东西。但看了看这假山池水,房门布置并不是严格按照风水来布置,更罔论祭祀阵,看来应该不是邪鬼作祟。
“小春,这沈府除了我还有别的姨娘吗?”
“回姨娘的话,沈府只有您一位。”
“不是吧,我打听到爷每年都会娶花魁做妾,怎么会没有呢?”
“妾室可由老爷任意处置的,老爷不喜欢了自然就不会留在府里了。”钟晚心想这小丫鬟还真敢说,她自然明白这些,她想问的是这些人都去哪了还是说都不在了。可看那小丫鬟虽低眉顺眼却滴水不漏的品性想来是从她嘴里撬不出东西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钟晚找个理由便打发走了小春。那丫头也规矩,该做的全都一一做了,没吩咐的也不自己拿主意,倒也算省心。
初到沈府第一天依旧是一无所获,沈栎晚上也未曾来,只是下午时来问钟晚有没有缺少的东西,客套又疏离。钟晚打发小春去了别的房间睡觉,独留她自己一人趴在窗前赏月,思考沈府的奥秘。
突然一道身影急匆匆地飞下来,直直奔着钟晚趴的那扇窗子来。吓得钟晚就快要大叫一声,那声音却一把捂住她的嘴,拉下面罩低声道“是我。”
“你房间还有人吗?”
“我已经把丫鬟打发到别的房间去了。”钟晚还未反应过来机械地回道。
“你在沈府可还安全?那沈栎是否有越矩行为?”秦朝漫不经心地问道却着重了“越矩”二字。
“没有,昨日他只来我房间问了话就走了。”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似的,问秦朝“今日怎么会是你来?”
“怎么?想着你的同伙会来?他重伤在身不便前来?”
“重伤?他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走的吗。”难不成是动作太慢,被看门狗叼了?她就知道那狗凶神恶煞的定要咬好大一块肉。
秦朝见她神游,才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自罚,这次主意是他出的吧,那他就得接受惩罚。”
“可我也参与了啊,这事不能全怪到他身上。”钟晚见子渊受罚急急为他申辩道。
“怎么你还想领赏?要不要我给你立块匾?”见她低头不语,但也肯定只是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样腹诽自己。
“他是我弟弟,理应接受我的惩罚。你参与,本来也得受罚,可出门在外,你我已不是君臣关系,所以这事我无权干涉。”
“可这也没出事啊,我还可以近一步打听消息呢。”见他态度缓和了许多,钟晚才小声嘟囔着。
“出事?今天才第一天若出了事,我还要不要向钟老将军交代。还打听消息,你说说看你打听到什么了。”
这一问彻底噎住了钟晚,因为她今日一无所获,此时只能像个被夫子教训的学生一样把头垂得低低的。
“量你也打听不来,那日我来他府上便见了他夫人。两人虽相敬如宾,却是甚少交流,那夫人更是少言谈,侍从们亦是如此。”见她脸上尽是挫败感,不忍又说道“不过事出反常必有鬼,这府上人人如此,倒更显诡异。”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骨哨说道“怕你有个万一,求天不灵求地不应的。你倒是只要吹着骨哨,那只雀儿自然会来给我报急。”他抬手指着窗外枝头上的那只小雀儿。
“那是我往日训练的一只雀儿,怕信鸽难逃人耳目。你日常也可通过它来传递消息,危急时就吹哨。”说着把骨哨仔细地戴在她脖子上,又仔细嘱咐了许多事。
临走时又仿佛不放心似的回头说道“提防着点,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会找机会再来找你。”
钟晚摸着胸口的骨哨,急急得回了声“哎。”直到人都消失在眼前了还低低地说了句“我会的,都会的。”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只骨哨藏进里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