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回归已有十五年，那时我才十岁，还是一张白纸，不谙世事。我记得，那年为迎澳门回归，村里小学的学校领导组织我们练体操，为回归那一天参加乡里小学生体操比赛，我们也被安排去了。我还记得那时的场面是乡领导一排坐在主席台，彩排时我们随广播令依次从领导眼下整齐踏步而过，接受检验。后来比赛排名次，我们学校得几名，我忘记了，或者当时就没记，总之那天场面隆重，热闹沸腾，街上或村里都欢腾一片。我有一件背面印有“澳门回归1999”字样和盛世莲花图案的蓝色短袖，一直穿了几年，穿去放牛，穿去下田，最后是坏了扔掉还是被母亲当垃圾卖给了收废品的我也不知道。而关于澳门的一些事，是在后来成长中碎片知道的。
我们总喜欢把香港和澳门连在一起叫港澳，都曾是一块被殖民地，同一政治制度。两地虽隔着伶仃洋，却比和大陆关系还亲密。在我们出境游观念里，去了香港也要去澳门的，要不就不算完整。而我去了香港后，时隔三年才去澳门。三年前我从港岛四季酒店走到港澳码头，在二楼餐厅里，那明亮的灯光和整洁有致的餐座，人流很多却井然有序。一个成熟文明的香港社会让当时的我有点不想回大陆了，非法滞留香港打黑工，而后来并没那份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在香港赖了一周从罗湖口岸入境了。从香港那些繁华大街上的人流中就能感受到这种文明的厚度。正是给当时的我对外面世界先进文明一个标杆的认识。而澳门怎样，当时在香港港澳码头很想登上往澳门的轮船。
身居港澳犹如在异邦，体会到的是多元的风情，很多正是大陆恰恰欠缺的，这和国际化程度有直接关系。港澳这两个地方经上百年的东西磨合，也壮大了胸怀，接纳了西方先进的民族意志和文化挑战。岁月就像一位传教士，有耐心的，也有感染力，把人们最初的众多陌生和不适，经一点一滴的交融和排斥，最终留下了结合点，造就了共处的多元的文明。正因这，澳门成了一个有外力影响的风情，如澳门的立法会，大三巴牌坊都屹立在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人面前。这些西方的政治和宗教信仰的标志，在澳门人的血脉里流淌了几百年。澳门曾是葡萄牙的殖民地，现在虽已回归，在澳门的葡人、葡语、葡币很受用。在很多高档酒店附设的赌场安保人员多是葡人，他们不会说汉语，但我们去澳门赌场觉会葡语会方便不少，走在街上不难遇见葡语学校或中葡学校，很多还是教会创办的。
澳门面积小由澳门岛和两个离岛氹仔岛和路环岛组成，之间由西湾大桥、友谊大桥、澳氹大桥像三根绳索连在一起，腿好的话完全可以不用坐车半天就可以把澳门逛一圈。再说在各通关口岸或机场码头都有各豪华赌场的免费大巴车乘坐。澳门岛和氹仔是商业、购物、酒店赌场中心，路环岛自然旅游风光有海边浴场、烧烤公园、大熊猫馆。但很多人来澳门主要还是体验赌场的气氛，在澳门几乎所有高级酒店都附设有赌场，而尊贵大气的赌场主要集中在澳门岛的大堂区，这里有葡京、新葡京、永利、金沙、英皇、星际、美高梅、总统、巴比伦、海立方等，我走过多家赌场，同时收获了一个英语单词“Casino”几乎每家赌场大门外招牌都有这个单词，后来一查才知道是“娱乐场”意思。像我们这种没出过国门的，还走在脱贫的路上，即使大陆最发达的上海也无法体验这么奢华的场面，曾在上海内环高架边上的环球港那庞大的建筑里有中庭还种着大树，被亮堂堂的场面打开了我视野，这次到澳门各赌场酒店，有看不完的奢华品。我刚到澳门就从关口坐威尼斯酒店的免费大巴，下车就直奔威尼斯赌场大厅，一下子觉眼睛不够用，一切似乎见所未见，各种语言各种肤色和庄重大气的场面交织一起，觉很新奇。听说澳门所有酒店赌台数量加起来只相当于美国拉斯维加斯大道或大西洋城一座中等酒店设的赌台数量，那里集聚世界上最知名的酒店，而澳门永利、金沙、美高梅这些也是拉斯维加斯的附属酒店而已，这也只是从别人嘴里这么说，实况是不是真如此我也不知道。但来了澳门看到像城堡一样的酒店，仍是我前所未见的奢华场面。在新葡京进了亮堂堂大厅，里面有展示何鸿燊以6910万港元购得圆明园曾遗失的十二生肖之一的马首铜像，在另一弯侧大厅里还有一座纯金雕刻的金山，旁边还有一座玉山。在二楼的娱乐场，大堂铺着柔软的土耳其地毯，有角子机、轮盘、百家乐、富贵三宝、三公等赌博项目，每个赌桌配一位接受过标准训练专职发牌的荷官，舞吧那里时而出演一场金发碧眼的艳舞表演，还有服务员端送的免费水和咖啡，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开赌。这里配套一流的享受服务，一踏进澳门这块小土地上，在各关口或机场有专车接送，在赌场里有各种档次的赌博项目，一般大堂里是普通赌台，包厢里多是高额区，另一个楼层还有一流的厨师做各式餐饮，各种名表名包直接展示在赌场内，几乎吃喝玩乐在一座酒店里都能享受到。这不仅新葡京才这么奢华，在氹仔的威尼斯人、金沙中心、新濠天地、银河；还有离葡京很近的金沙、永利、美高梅都显示诱人的豪华各领风骚。在金沙前厅展示“澳门金沙送您宾利名车”；在英皇一楼大堂有一围地铺砖，在每一方格砖透明罩下面都躺着1KG重的黄金；在氹仔岛的威尼斯人大堂天花有精美的壁画，在楼廊里还有一条人工运河，有水也有船只，顶上是人工造的蓝色天空。进出这种奢豪场所不一定是出身高贵，有钱，聪明三位一体的贵族，我们这等平头小民即使身穿牛筋板鞋，戴着草帽也能进去，可以喝免费的水和咖啡，尽可饱览皇宫式的物质世界。进去再出来，人心都变了一节，有挣钱的野心更勃，也有一种山外有山的自卑感。对我们来说最好以梦一场的心态应对突袭式的物质世界。
来到澳门，就不管赌大赌小总之就是要赌一回，我在永利赌场大堂里兑换了三千葡币筹码，在一骰子机下了一个五百元的筹码，负责现场作证的荷官说该桌只赌港币筹码，其实在澳门很多大赌场里都是港币筹码，也有少数赌葡币筹码。后来去兑换了港币筹码，赌骰子大小、百家乐押闲家、三公、轮盘赌最后赢了两千六。看时间才在赌场真正赌没到一个钟，觉够了，就到服务台兑换纸币尝到了甜头似的离开了赌场，快活的呼吸着夜里湿润的空气。赌场里一小伙一直尾随我走出来，因那时我穿着一套新的西装革履，西装是我哥买了两年不穿扔家里，我刚拿来穿的。样子在赌场厕所里照镜子时看起来确实有点富相。在赌桌上好多人家一个筹码都是一万的，下注都是十几个筹码的下，有些大款还有专门的洗码仔为其服务，而我下五百都要揪心想一想。这小伙随我一直走到美高梅酒店外的南湖边上，边走边问我手气如何？赢了多少万？还叫我老板，最后才重点说如是输了是否有意想赢回来？说他可放贷只收本金不用利息，觉有这么好的事吗？再深挖一句，他才说赌赢了抽水20%，我心想我在新葡京赌三公赢了荷官才抽我5%的水，他却说整个澳门赌场抽水行情都这样的，这和高利贷是无分别的，干这一行的在澳门俗称大耳窿。见我没多理会，小伙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若有需要钱赌的可以找他，我并没因他热情而动心，我一向心较保守，对这种事不敢冒那个险，在澳门濠江追债网各种因赌欠债的赌客被晒出个人资料和照片被通缉，自己还没那个胆来拿高利贷去赌博。我在澳门赢了点小钱，大半夜却不愿找旅馆住下来，就一个人在赌场附近的上海街、广州街、北京街、马德里街、巴黎街、柏林街每一条街的走，消磨漫漫长夜。各种押当，金店门面闪闪发光的招牌，有些站街女直盯着渐稀的行人，见我是背包客，眼力真好，直接招着东北口音隔着一条马路对着我喊要休息按摩吗？一看，打扮得白净，这么冷的夜里穿着这么露来招引客人，我没睬她，继续走路。在马德里街都午夜2点了，爱拼酒寻欢作乐的人集一小间酒吧门廊那坐着喝酒，狭小的店里设一小块舞台，请歌手在那里歌唱摇滚乐或请舞女跳光杆舞，一排过去有好几家，这种橱窗式的小酒吧和香港九龙尖沙咀帝国中心那的酒吧很相像，忽明忽暗的酒吧灯光前坐着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欧美人寻找他们共同的乐趣。澳门的夜市很浓，有些小吃门店和黄金首饰店也二十四小时营业，夜景也比较喧嚣多彩，每晚七点左右永利酒店都有音乐喷泉，放的歌曲是英文的，听说有是百老汇的经典歌曲，喷泉随音乐的旋律场面很壮观，时不时在水池喷眼里冒出火焰，像我这种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觉很激动。而相邻的新葡京那流动的彩灯像一朵在夜里高空炸开的烟花，渲染了黑夜，以它为中心的各酒店赌场里成千上万的赌客和酒客即使夜容易使人发困，赌和杯中物像兴奋剂一样刺激你，让你二十四小时在这里能保持亢奋状态，算得上是物欲横流的地方。赌场里消费可以实行会员积分制，积累到一定的分值可相应享受买东西打折优惠，消费还可以直接刷信用卡，和大陆很多商场模式相像。澳门的发展定位是娱乐消费型城市，赌场仍是主流产业，而葡京品牌的酒店赌场仅在澳门占了三家，上葡京在氹仔已破土兴建中预计到2018年投入使用，将是赌场豪华的升级版，外形以汉字“鼎”而构造，到那时之前澳门轻轨和港珠澳大桥也将相继建成通车，之后，澳门的娱乐产业得再发力，地位也将更牢固。
在珠海的时候听很多去过澳门的同事都说去澳门除了赌场再没别的意思，街道窄且小，楼房陈旧，摩托车多如牛毛还不如珠海好。我之前没机会来澳门，只能在珠海湾仔凯旋门广场隔江看澳门城景，能显眼看到澳门旅游塔和新葡京还有像建在水上的十六浦娱乐场。也许是个人感受力不一样，观念也不一样，我觉澳门沧桑骨子里显得成熟而强大，确实我在澳门看到很多人都是骑摩托车，有看到的小车大多是日系的丰田和本田，也许是因街道小澳门人更喜欢灵活的摩托车，不是买不起小车，可以说基本每个成年的澳门人都有能力买到小车。我喜欢澳门的小街巷，一条条交错的斜巷里，路面铺砖上已沉积了一层脚印留下灰黑污垢，雨水冲刷不掉，人工也扫不走，车子呼过也不起尘，路和一段段高矮不一却厚实的墙基连在一起，有一种历史感。大陆很多城市建筑外表光鲜，内里却很空洞，刚好磨合国人色历内荏的性格，缺乏一种厚实感，总的来说觉得我们大陆这边的城市发展程度和质量还很低。的确，澳门很多街道建筑陈旧和大三巴牌坊一样深沉，从大炮台山顶可清楚看到很多建筑天台，平平的，也积了一层日晒雨淋留下的陈旧的颜色，可以看到近距离的澳门历史城区葡式建筑和基督教堂及岭南的骑楼混在一起。在大三巴巷这条澳门手信街最热卖猪饼，几米宽的缓坡街道，游人如织，也是澳门一条古街。
在澳门生活的人或许压力也大，但至少思想和言论自由，不管在香港或澳门，每走在街边一些刊物小店我都会停下来翻一翻报纸或书刊。澳门，虽小小一座城市，在我眼里却是展现国际视野的平台，走向国际，至于我，得先从港澳走起。
二0一五年二月十六日于上海松江区小寅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