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行，有时候是无需作任何解释，思路清楚了，整个人的此刻是清醒的，至少会给最初的旅行增加奋进。
离开了家，人已经迷糊躺在车卧铺上，背靠一个软软的包。为把头垫高看车外的景色，胸前也紧抱着另一个更大的包让我找到了一种亲切的归属感。前进的车一路时而平缓，时而晃动。车外凝重山头也随车晃动起来。山上遍野的丛生匝地，正逢冬季，我不敢指望那山头有野花绽放。然而，车上的旅途没多久就开始觉无聊了，一个侧身做一次消疲的动作，才发现同被封在车厢的其他人，有一头蒙进被子一动不动，有在听歌，个个都面无表情。和我床铺相对的一位中年男子在摩拳擦掌好像很冷得把身子缩进被子，他那朴素的表情让我第一猜想到的是他就是农民工，和我父母一样多数时候只能在土地上艰辛的刨食。民工进城工作虽务实，却很遭薄情。这时我对同车厢人打量也只是瞬间的事，很快我就忘记了他们的印象，把目光转移向车的外边。
随车程去广东方向前进，车上麻木许久，夜色正逐渐加深，车窗外隐约看见一条宽阔的江面，模糊的水闸，漂浮的船只。看到这些心情新鲜许多，我知道这是郁江下游也就是桂平所说的浔江，我心里在暗算很快就是西江和珠江了。我们的车是顺江进广东的，我最期待的是珠江城市段的夜景，珠江夜景在我心里神秘的时间太长了，现在仍没能亲眼目睹过它的面容。夜晚的月亮很圆，气温也凉，天上很干净，而大地却有点漠然，深夜进了广东之后一路灯火通明，城廓市廛景象。我知道路过这些很多地方也只是广东一个镇而已，广东一个镇的规模很大，强镇也是广东发展的态势。广东珠三角的一个镇抵过广西一座城的产值，同是岭南的两广差别就这么大。
车里车外一路在跟着摇晃，夜凉如水，我只粗心用毛毯盖脚下半身，司机怕乘客旅途无聊，把音乐调的声音很适合，我们很安静陶醉在悠然的音乐中。车内除中途上下车临时方便外，一直没听到有说话声，似乎每个人心中都隐藏一份箴言：“逢人且说三分真，未可全抛一片心”，总之人出门在外还是多加防人为佳。为剥开车上寂寞的心情，我把欲望延伸到车的外边，已经许久的颠簸前进，西江沿线变得越有颜色，是红火的，江面越宽阔，是软平的。我揉搓疲劳的双眼，看见离车最近的外面竟是险要的渊谷黑压压一片树带夹杂着稀疏的房子，路灯很亮，此岸能看到繁忙的商埠，方正的集装箱码在近水的驳岸，这情景内心涌起了惊讶和欣喜，我看到了气派的工业文明。车已驶进了肇庆，视觉角度改变我看到叠起的集装箱高过西江彼岸的山头，和月亮成了一体，在更远的江面上散落的船只，漂萍景观灯渲染了迷人的西江夜景。这时，车上终于有了说话声，在自言自语表达西江夜景的美，暂时划破的车厢内的沉静，很多人也留意的清醒起来，但大家很快随轻音乐安静下来。我喜欢坐车，但害怕坐长途车，因为我在车上是睡不着的，熬红了眼睛也睡不着，也是惯例，也是我坐长途车的弱性。车过佛山时，我很切盼车快一点到广州城。车外夜色模糊好像起了雾，地面是干的，对这里的气色有点疑惑，是雾非雾怪怪的。
车行在分叉交汇路立有一大柱路标，上面写着：广佛同城化，一支实心箭指广州方向也是车正走的方向。车驶在广佛同城区，也是边界区，一路看到佛山没什么高楼和东莞一样城镇水平强。车过了边界开始就涌现广州城的特色就是立交桥多，高楼多，建筑拥挤。车上了立交人就像在坐摩天轮转圏，一路没几下又上了立交。广州那精细素雅的行道树看起来很和谐，路灯很亮，天上没有了月亮，也许被灯火覆盖了，在佛山的时候还能模糊看到。在驶进一个应该是广州市里的城中村，嘈杂声很忙碌，还有工人在高高的铁架上赶工，原来广州正在城市大改造，理由就是为迎接今年的亚运会。一群未完工的建筑被巨大的绿网包裹着，绿网里面活动的是人，在赶夜工，工人成了鱼，白天黑夜都在网里头作业，挣不开现实的羁绊。看到这，我突然对我的未来有一种说不清的猜想，开始茫然了，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谋生的能力竟是如此的脆弱，我一再安慰自己我去的是深圳，不是在广州，那边机会多也是我向往的城市。夜很安静，我却仍睡不着，因困只让我容易平静，以最惺忪的目光注视着路灯，它以最柔弱姿势同广州城共枕入眠，只有我不迷糊醒着瞬间与这里擦肩而过。车过了广州，经东莞，都是黑压压的厂房和明亮的路灯，不久就到了深圳，中途和夜里一样平静，到了深圳才凌晨四点，我这一次旅途选择在这里是终点，这次旅行我像一个夜里握着拳头的偷渡者，悄悄的来到了深圳。下了车，感觉整个人变了，是旅行改变了我。
二0一0年一月十八日于龙华大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