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初洛去国中报道的第一天,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身高就不低的她在校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高挑。卡其色的短裙搭配藏青色的外套内搭白色体恤加小领结,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无瑕。她又随手将头发扎了一个低马尾,碎发挽在耳后,这将她的脖子衬得更加修长。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然地笑了笑试图掩饰因为昨天失眠浮在脸上的疲惫,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认床。
终是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根本不是认床吧。
毕竟在美国,她已经很难入睡,只是现在更糟了而已。
吴妈准备了丰富的早餐,初洛和初振天用过餐后,坐上了去国中的车。
一路上她都在看窗外的风景,她要到的学校,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虽然在美国的时候她也觉得陌生,却与这里的陌生不同。美国,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但她的心却从未融入进去。而这里,明明是她一直想回来的地方,实现梦想的她却有些害怕了。
初洛走进校园,甬道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零零落落的人在校园里结伴而行,脸上都充满阳光。
初洛站在教室办公室门外,双手背后,看着干净的地面,模模糊糊能映出她的模样。
“初洛?”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声音传来,初洛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小巧的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南歆比初洛低了很多,穿着高跟鞋勉强能够跟穿着平底鞋的初洛在一条线上。
“我是你的班主任,走吧,我带你去教室。”南歆冲初洛笑了笑,左手很自然地搭在初洛的肩膀上,往前走去。
初洛抬头看了看班牌号,高三A班。
“大家停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个新的同学。”南歆站在讲台上拍拍手,眼睛看了门外一眼。初洛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望着台下形形色色的同学,初洛拿起粉笔,在讲台上写下了“初洛”二字,冲着讲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台下有人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初洛也不在意,侧头冲南歆点了点头,并在班里环顾了一圈,定格在角落里最后一排的空位。初洛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缓缓落座。在讲台上的南歆本来想为她安排座位,却没想到她自己选了,空气有些冷,这种情况当然不会让她将尴尬表现出来。她也只是在心里觉得这个初洛应该是个冷傲的性子。也是,在这个学校这个班级的学生都有或多或少的傲气。但初洛给南歆的感觉却不同于其他人,她身上的傲气不是目中无人,是防备?没错,防备。小小年纪,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让人难以接近呢?
班里来了一个转学生,这本没什么稀奇。但是,许多人会在背地里讨论初洛的来历和身份,毕竟能够来到国中上学而且还分到了A班,那家里一定有着深不可测的背景。
“听说那个转学生是从美国转过来的。能够来到国中,会不会是暴发户?”号称八卦小灵通的萧佟推了推金框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我觉得不像是土豪。她身上并不是土豪的气质。”萧佟的猜测被马恩铭否决。
“我觉得……”一旁的徐正宁捅了捅正要发言的萧佟,“别说了,人来了。”三人很有默契的禁了声。
初洛回到座位上,继续趴着睡觉。这里的环境让她觉得很闷,好像很多人都在猜测她的来历,那种在背后讨论人的做法虽然让她反感,但她并不想纠结这些。
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哪个学校,都会有一个让女生甘愿献出尖叫和时间的存在。
在国中,顾承亦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是TC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光环注定他能少走很多路,也注定他要失去更多自由。
顾承亦回到班级,这是自开学以来顾承亦第一次进班。他很自然的做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空座位,准备埋头睡觉。
“同学,你坐的是我的位置。”初洛只是去了个卫生间,过来就看到有人坐了自己的位置。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初洛只能用手敲敲桌子,顾承亦抬起头,脸上明显有被打扰的不爽。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初洛,做到了旁边的位置,继续埋头睡觉。初洛其实更想一个人坐,但是她也不好干涉别人的选择,所以她也只能这样坐在顾承亦旁边的位置,何况本来就是她先来的。坐下之后她才发现,本来喧闹的课间变得格外安静,班里的人都将视线投放到了这个本不起眼的角落,初洛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她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
整整一天过去,初洛也没有听进多少东西,美国的进程没有中国快,很多东西她还没来的及学。而她旁边的顾承亦也整整睡了一天,初洛对此并不稀奇,一看他就是纨绔子弟。
出了校门的初洛望了望远处,视野总算变得开阔了,学校里总有让人窒息的感觉。不远处有一个姑娘,给人的感觉是娴静温柔。她穿着与自己不同的校服,想必应该是附近学校的。察觉到有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个姑娘冲初洛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让初洛觉得很是尴尬,于是转头离开了。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那个姑娘看着苏洛离开的背影心中默念道。
“吴妈,我回来了”初洛放下书包,笑着对吴妈问了好。吴妈冲初洛笑了笑,向里面望望,初洛顺着吴妈的方向看了看。初子羡正坐在沙发上看今天送来的报纸,听到门口的声音,初子羡回头与初洛四目相接。没有过多的停留,初子羡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报纸上。初洛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偌大的客厅里,兄妹二人明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却彼此无法亲近。
初洛本想直接上楼,又觉得有些不妥。初洛用余光扫了眼初子羡,觉得他没有要跟自己搭话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
“帮我泡一杯茶”初子羡的声音幽幽地从初洛背后响起。初洛认命地来到了厨房,看着茶案上泡茶的工具,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吴妈出去买菜,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只能凭自己的理解进行操作。望着手里端着的茶,初洛觉得跟吴妈泡的茶很像,至少样子和颜色一样。
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茶放在离初子羡的旁边,然后坐在了初子羡对面的沙发上。初洛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低头扣扣手指头。
“还习惯吗?”初洛以为自己幻听,没有回答。
“学校”初子羡没有抬头,却又补充了两个字。
“挺...挺好的”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初洛才进行了回答。
初子羡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杯子。
“苦”简单明了的评价。
初洛还在等评价者的下文,空气却停滞了仿佛一个世纪。
“我...吴妈不在,我没泡过茶,不太懂。”初洛低头,将声音压的很低。她是真的不太懂,没人教过她。
初子羡放下报纸,纤细修长的手交叉在一起,看着初洛低头扣手的样子,觉得有些傻。
兄妹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初子羡继续翻刚才看过的报纸,初洛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外面的天渐渐的暗下来,初洛隐隐约约闻到了厨房里散发的香味儿。初振天也下了楼,看到在客厅里的一双儿女,一个翻着报纸,一个低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父亲”客厅里的二人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
“嗯,都回来了”初振天一边下楼一边回应。“最近公司怎么样?”
“很好”初子羡回答,一旁的初洛低头看着脚尖,出了神儿。
“可以吃饭了”吴妈走出厨房,初振天走向餐桌,初子羡跟在身后,回头望了望没有行动的初洛,轻咳了一声,将远游的初洛拉了回来。
可能是因为初子羡回来了,吴妈做的这顿饭比往常还要丰盛。饭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初洛还是跟往常一样夹菜只夹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菜。远处的菜在诱人再美味,也不是她能吃到的。
“最近吴氏地产发展十分可观,前景非常不错。我已经安排了你和吴董的千金下周见面。”初振天夹了一块儿三文鱼,眼睛却看了一眼初子羡。
初洛虽然埋头吃饭,却还是看到初子羡在听到那段话之后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
初振天没有继续说,初子羡也没有回答。父亲的意思是联姻吧?都说商人唯利是图,难道父亲真的会为了利益而牺牲初子羡的幸福吗?手上正剥着虾的初洛偷偷瞄了一眼初振天,一直在身边长大的儿子的幸福都可以作为巩固利益的筹码,那自己呢?从小养在国外的女儿,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发挥作用呢?
“吴董也是这么想的?”初子羡很熟练的剥着手里的小龙虾,终于对刚刚的问题有了回应。
“那是当然,我和吴董都有此意,你年纪到了,吴董的千金也从法国留学归来,你们在一起,门当户对。”
初子羡轻笑了一下,好一个门当户对。
“吴董的千金也同意这样的相亲?”
相亲……
初洛望着对面的初子羡,突然觉得这个词用的很恰当。
初振天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下周都必须跟吴董的千金见面”
“您也是这样吧?”正准备上楼的初振天听到这句话,站住了脚。
“您的婚姻也是这样被爷爷包办对吧?”
回答初子羡的只有初振天留下的一句话,“你姓初,所以没得选择。”这样的回答在初子羡的意料之中。关于他自己的婚姻,他的确没得选择,这是他自小就明白的道理。
准备出去吸烟的初子羡看到初洛抬头望着天,可是天上并没有星星。“天上没有星星,你在看什么?”初子羡与初洛并齐,中间却保持着距离。
“你……你会去见吴小姐吗?”初洛的目光依旧放在天上。
“为什么不见?婚姻而已,只要能够为彼此带来利益,皆大欢喜。”初子羡的回答让初洛有些意外“可是你们并不认识,也不了解,仅仅是为了利益,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吗?”初洛因为有些激动,语速有些快。
“我不觉得这是牺牲。”初子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他知道,跟他结婚的那个人就算不是吴小姐,也会是张小姐李小姐。
“那你……那你会跟她结婚吗?”初洛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需要,我没有什么意见。”在初子羡的观点里,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情情爱爱在他看来只是人生路上的障碍。
“可是……”
“你的问题有点多”初子羡斜了一眼初洛,初洛识相地噤了声。
可是,婚姻不应该是这样的,爱情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初洛在心里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初振天坐在落地窗前,眼睛里满是落寞。人生快要到头的他,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机会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是人都有遗憾,初振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为了她努力一次。在父亲施加的压力下,他妥协了,所以她离开了,而他也没有挽留。
初振天的父亲初金磊有三个儿子,初振天排名最小,年轻时的初振天遇见了一个让自己倾心的女子,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和心爱的女子执手一生。可是他忽略了自己的野心,当初金磊提出三个孩子都有继承公司的机会时,他动心了。
为了能够顺利的继承公司,初振天放弃了心爱的女子,追求当时跟公司有合作的一个大客户的女儿任萍,也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初子羡的母亲。在权利和心爱的人面前,初振天选择了前者。
在当时的他看来,只要能够继承公司,他愿意让她成为自己一生的遗憾。与任萍的婚姻谈不上相濡以沫,却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可他,却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响起她。总是,会梦到她。
他也有想过如果,如果他当时选择的是她,可能他们也会过的十分幸福。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他也姓初,但他不是没得选。这样的后果,他也该承受,这……无可厚非。
初子羡最终还是抽了一根烟,只有这样他才能发泄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的确不在意以后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是谁,可他替母亲不值。明明她能有更好的人生,却将自己的所有都埋葬在了初家。
自己的确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他为了摆脱这金汤匙,付出了别人想不到的努力。
年纪轻轻就取得了美国哈佛大学管理系的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又前往英国剑桥大学攻读并取得博士学位,同时又在瑞士深造一年。回国后的他进入公司,开始管理公司。起初公司的老人多有不服,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叔叔。初子羡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让公司更上一层楼,初氏集团的实力与日俱增,涉及地产、金融、医疗等多个行业。初子羡用了两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最终也获得了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