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那位女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她看了看格雷斯，又看了看柯婕莉亚，脸上浮现出了哀求的神色。
但格雷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于是柯婕莉亚也没有理会她。
格雷斯的低吼也吸引了尤兰达的注意力，但她才刚走到一半就被薇尔莉特拦住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莉兹？”被拦下以后，尤兰达压低了声音问。
她和薇尔莉特正站在几棵树和一堆高灌木组成的掩体后面，这些障碍不仅能为她们的隐藏提供便利，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正好在格雷斯和柯婕莉亚的视野死角内。
尤兰达的心底滋生出一丝由偷窥他人而产生的快感，这让她不自觉地稍微蹲下了一些，好更完美地隐藏在掩体后面。
“穆先生和露娜小姐在干什么？”尤兰达小声问。
“阿罕卡拉先生怀疑那位女士和她的队伍是维塔利格人故意放出来的诱饵，为此正在对那位女士进行....逼问，以试图获取真相。”
尤兰达皱起了眉，但很快又舒展开。
她对格雷斯的手段有些反感，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但这样真的能得到正确的信息吗？”尤兰达问。
“我不知道，”薇尔莉特顺口回答，脑海里却回想着克里斯托弗的言行：“但是我想阿罕卡拉先生会主动告诉您这个问题的答案的，王。”
在薇尔莉特的印象里，克里斯托弗似乎也和穆一样，总是喜欢隐藏自己的情感，显得冷酷而威严。而这种冷漠和威严在克里斯托弗拆穿了几次手下的谎言，又揪出了几个和他仅见过几次面却有贪腐的官员以后，就变得更加凛然而不可侵犯了。
自从克里斯托弗亲手用他的长剑处决了那几个试图欺骗他，或者曾经贪腐过帝国财物的人之后，整个圣——费奥列提就再也没有士兵或者臣民胆敢对他隐瞒和撒谎。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没有克里斯托弗的积威，但是穆的做法和克里斯托弗无疑是一样的——让被审问的一方相信只要让对方认为自己在说谎，那就一定会死。
薇尔莉特眯起了眼睛，专注地观察着面前的情况。在她看来，这件事情会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在高灌木的前面，格雷斯并没有接过那位女士的话。他的整张脸都藏在帽子和衣领的遮掩里，就像是座石像一样站在原地。
但作为被格雷斯讯问的对象，那位女士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钉在自己身上，于是她又失魂落魄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维塔利格人的诱饵，我没有背叛....”
“那就告诉我你和你的队伍为什么会在这里。”
十字枪的枪尖垂下，格雷斯又向前走了小半步：“你们....”
“我已经尽力了啊！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啊！”
那位女士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句，随后像是被抽空了精力一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开始低声地抽泣。
她哭的很绝望，不仅是薇尔莉特和尤兰达，就连柯婕莉亚也有些动容，但格雷斯对此依旧无动于衷。
一直到她的哭声逐渐平息，格雷斯才继续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吗？我的耐心就快耗尽了。”
出乎格雷斯意料的，那位女士站了起来，用手背蹭了一下脸。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恐惧和慌乱了。
“我会坦白的，但不是和你，先生。”她冷静而认真地说：“你可以收走我的武器，也可以捆住我的手，但我要见尤兰达王。”
格雷斯眯起了眼睛：“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先生，你不是骑士。”
她又变得坚定了，真奇怪，明明刚才这个女人还已经马上要崩溃了。
但这是好事，格雷斯冒险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到驱动着圣——费奥列提人团结一心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他们说自己信仰伟大之墙，可格雷斯知道，不可僭越之墙和罗塞塔女士一样都是古神，古神对信仰的要求可是相当宽松的。
只要你承认古神的教义，那么就能得到他们的力量。仅凭这种宽松的约束不可能将这个国家紧紧地绑系在一起，在信仰的遮盖下一定还有更加有力，更加牢固的联系。
而今天，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格雷斯看到了一些他想要探寻的影子。
“帮我个忙，露娜。”
格雷斯侧头，轻声对柯婕莉亚说。
柯婕莉亚清脆地回了格雷斯一声以后就走了。她对着尤兰达和薇尔莉特藏匿的方向隐蔽地摆了摆手，然后走向了难民们休息的方向。
薇尔莉特的反应很快，她轻轻碰了尤兰达一下，低声说：“该走了，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暴露。”
“啊，啊？”
尤兰达像是刚睡醒一样，打了个激灵：“莉兹，她是不是一早就发现我们了？”
尤兰达转身，薇尔莉特惊讶地发现她的脸已经完全红了。
“露娜小姐是名精灵，王，她们出生在森林里，天生就比我们敏锐。”
“虽然我们....进行了隐蔽，但是对于精灵们来说可能也只是小孩子玩捉迷藏的程度而已吧。”
薇尔莉特俯下身，几乎是贴在尤兰达耳边说：“这就是卡尔王在沙德莱斯山脉中取得的胜利如此伟大的原因，因为除了卡尔王以外，从未有一位人类国王能在山林里战胜精灵。”
薇尔莉特的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甚至没有办法意识到她在说话。
这大概是为了防止被露娜听到吧。
尤兰达花了一小会才消化了薇尔莉特对她说的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的意义，这对她而言并不难以接受，却依然让她有些伤心。
战争和掠夺只会滋生恐惧和仇恨，然后带来更多的杀戮和毁灭，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那么圣——费奥列提一定会走向毁灭，这次的危机不就是因为先王对莫诺黎司发起的战争才出现的吗？
先王洛丹卡尔的死，铁之手骑士团的灭亡，以及维塔利格人的入侵，除此之外，那场战争催生出来的灾难还不止这些——
还有那头来自莫诺黎司的，自称撒旦，以一人之力在圣——费奥列提的上空罩下一层阴影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