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洲边缘小村
东方天边红日初升,晨光在广阔的旷野上洒下一层金粉,清冷的风中有一匹白色骏马踏尘而来。
高大白马载着两人,他们的长发飞扬交织,梦幻的色泽宛如日与月的华辉。
马蹄缓了下来,他们行到村庄边缘的小酒馆。
“啊。。。就在这里,一天前的傍晚我就在这里吃饭,不过一口也没有吃上。”
椒瑛笑说着本是可悲的往事,她坐在湟郁前边,但她却把背挺的笔直,一点也没有靠在他怀里。
原本湟郁是要马驮着她,自己步行,在她的请求下,才变成两人同骑。
在椒瑛看来,湟郁有一种绝世若仙的气息,能在他身边呆着,她就已很满足。
其实梦中的少年是亲切近人的,但梦中的人啊。。。已经长大了。
“我们去前边找一家吃早饭。”背后传来清润的声音,仿佛也有某种微凉的呼吸拂了过来。
“哪里都可以的。”椒瑛惊讶,他如此缜密么?考虑到此处会让她想起糟糕的经历。
但实际上,湟郁却在思虑另一件事。马上就要靠近主城,神兽星日马。。。不能再用了。
他们在一栋两层酒楼前停下,在这个不大的小村庄,除去灯塔一般醒目的接任务处,这朱漆高楼可算得最华美的建筑。
湟郁下马后又伸出手臂去扶那个穿着他外套的银发女子。
“椒瑛,”他浅笑着唤道。
“嗯?”比他低了一头的女子抬起头来,晨光照入紫色眼瞳中。
“这匹马是我偶遇的仙兽,现在我们放它自由吧。”修长的手掌抚摸白马的鼻梁,温柔似友人。
“好。”独立坚强的女子此刻乖巧点头,“原来它是仙兽呀。”
星日马看向主人,那潭水般的湛青眸子里,分明写着:
回去。
星日马用鼻子轻轻碰了一下高拔男子的肩膀,仿佛在做告别,之后向着孤竹林慢慢行去。
湟郁则带着椒瑛走入楼内,堂中摆置着做工精良的雕花木座椅,已有三四位旅人埋头吃饭,屋内飘着饭菜的香味。
他们寻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时,湟郁注意到椒瑛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湟郁点菜的时候,发现椒瑛用闪光的眼眸看他。
“请问一下您。”短布衫的店小二拿着单子准备离去时被湟郁叫住。
“嗳,还有什么吩咐?”
“此处可有,洗浴的地方?”金发男子一脸正经,用清凉的声音问到。
椒瑛一顿,白皙的脸庞上浮起桃花般的粉云。
昨天。。。夜色降临后。
“椒瑛,我去外面清洗一下,泉水凉,明日到城内你用温水洗吧。”
他说完这些话,就走出了山洞。
过了一会,椒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已经熟悉了那种感觉。一步一步,闲雅地像那飘渺的仙人,却又暗含着不可忽视的气魄,仿佛威严的君王。
“你回来了。。。”她尴尬地打着招呼。
两个同行作伴的人,总得要一点点磨合吧。。。
她用澄澈的目光去看那出浴后的美人。
如雪白衣覆着颀长完美的身形,仿若熔金的湿发沁出水珠,点湿他的白衣,清凉的水汽间,更显得他的脸白瘦峻峭,五官深邃华美,左眼角下的金色蝴蝶,竟是愈发夺目。
“嗯。”一声低沉的回应。
她淡淡朝他微笑转过了头,我连裸露的身体。。。尸体都见过,这有什么。
“回客官,公会有哪!洗澡换衣服买装备传送东西公会都有!咱们是小地方,也是有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哪!”布衣小二热情地回着。
“谢谢。”湟郁点点头。
“公会,就是那红光的建筑?”椒瑛问对面的美人。
“是,我都忘了,”俊美的男子似乎自嘲一瞬,“等你收拾好我们再接任务。”
椒瑛吃了她有记忆以来最饱的一顿饭。
然后她把目光投向抿着清茶的湟郁。
这是她最幸福、最幸运的第二天。而这个绝世无双的男子就是她的。。。
湟郁又注意到那明亮的眼神了,带着喜悦和激动。就像饥饿者看见食物、贪财者看到珠宝。
“椒瑛。”湟郁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总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守护神?幸运星?宝物。椒瑛正选择着词语,猛地一愣。
水晶般的紫眸眨了眨,红润起来的唇瓣喃喃道:
“这难道。。。不是善意的眼神吗?”
当椒瑛在公会的某个房间洗浴时,湟郁在大厅翻阅图书,名为《十洲记》,作者东方朔。
当椒瑛穿着深色布衣,挽着半干银发走出来时,湟郁打量了她一眼,只是说:
“色浅些更适合你。”
椒瑛绽开笑容,也许温水冲去尘土的同时也带走了沉重,也许是因为今日阳光明媚,也许,是多巴胺分泌令她感到一丝快乐。
“对我来说,倒是很满足了。”那笑容竟是耀人,真如美玉之光。
湟郁敛眸,心中已有打算,“看看这里的任务吧。”
任务随机分配,也可自由选择,他们接到的是:
将一封书信带给炎洲东方朔。
同时告诉他们在驿站等待马车,传送门只在各主城中设置。
炎洲城
汉武帝既闻王母说八方巨海之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有此十洲。--《十洲记》
炎洲城大而繁华,层层高楼飞甍中、卧波长桥间可见五六处悬浮的巨大红晶石,它们是公会建筑的标志。
马车停在红漆金钉的城门处,这里离最近的公会还需一段距离。
“任务不急,我们先找住所。”湟郁下得马车,照旧伸手去扶椒瑛。
椒瑛每每受宠若惊,只是对他一笑。
宽阔的大街道路铺整齐砖石,六角华灯,阡陌纵横,万户千门,有四匹骏马的宝盖香车,有一人一骑的黑衣侠客,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少年,有衣裙飘飘、侍女随行的美艳女子,有粗布褐衫的平常人家。
鸟雀栖于翠柳,蜂蝶舞于百花。
剔透的紫眸四处转悠,把异世的美景尽揽心底。
湟郁却带她进了一间宽大华美的服装店。椒瑛只当是他要买新衣服,便没有做声。
“椒瑛。”湟郁低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女子,她对这些霓裳羽衣没有兴趣么?“选几件你喜欢的,留作备用。”
椒瑛只扫了一眼,那些金银的丝线与上好的丝绸,这店的规模、那边富有买单者拿出金珠的数量,便知此处价格不菲。
她摇了摇头,语气固执:“我不需要,不要给我买了。”
湟郁沉默一瞬,她在下层生活了那么久,对金钱。。。应当是很敏感的。
蝶翼似的长睫垂下,湟郁抬手轻轻拍了拍椒瑛纤瘦的肩,指下是布衣粗糙的质感。
“没事。。。”月下流泉般的嗓音,似叹息又似安慰,湛青的眼底如静海广阔宽容。
椒瑛抬眸看他,竟被为那清和的气度而一震,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的人。。。
此时店主打扮的美艳妇人款款行过来,打量一番两个貌美却衣着朴素的人,湟郁的外衣尚好却无美玉挂饰。
妇人态度少了一分殷勤,“本店的衣裳论做工、论样式是炎洲之最,件件都有百两之银,两位可有中意的?”
椒瑛转眸瞧那妇人,移开了两人相交的视线,而湟郁却没有理睬店主,只是对椒瑛说完了话:“我给你选两件吧。”
接着才转身向美艳店主,问:“老板,店里最好的衣服在何处?”
椒瑛在背后瞪了他一眼。
妇人看这位公子气质出众,容颜俊美,又因湟郁谦和的态度,断定他不是大富之人,言语间有些轻视:
“这位公子啊,那可要百两黄金那。”
湟郁听罢,眯了眯眼,那一瞬有冰冷寒光,而这些椒瑛都没有看到。
老板娘却愣怔一下。
“那这个,值几钱?”金发男子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只见湟郁拿出一块深蓝玉牌,妇人看后竟是花容失色,面露惊慌。
“江。。。江怀侯。。。”
听得“咚”一声,原本倨傲的店主居然跪倒在湟郁面前,哀求连连:
“鄙妇不识泰山,侯爷息怒,饶了小人!”
妇人心中叫苦,王侯身份相当一城之主,在这以洲为单位的蓬莱,眼前这个男子无异于自己的皇帝圣上,但其他诸侯出行,皆是仪仗浩大,哪有这样。。。怎能怪自己啊!
湟郁则不再计较,只垂眸命令:“快起来,莫要声张,去找衣服罢。”
妇人听闻赶紧爬了起来,躬身低眉:“侯爷请跟鄙人来。”
湟郁回身去面对椒瑛,她的目光清亮中有一丝哀伤,没有畏惧,亦没有艳羡。
“原来你是王侯。”椒瑛看着神情坦然的男子,声音是沉静的,些许复杂情绪都沉寂下去。
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富贵公子。。。
“抱歉没有告诉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身份对我有所偏见。”湟郁看着她,缓慢地说着,嗓音如同溶溶月色。
“现在,也不要有变化。”他的目光灼灼,燕羽似的长眉却是轻拢起来。
椒瑛不为他是王侯而震惊,却讶然与他的真赤心性,于是弯起嘴角,笑问:“湟郁,是什么封号呀?”
男子眉眼舒展开来,回以浅笑:“江怀。只是蒙父辈浓荫罢了。”
“我自己选一件衣服好了,不要你费心了。”椒瑛看看依然躬首等待的店主,自己走向衣架。
“好。”身后传来他的答允。
湟郁向店主描述一番,妇人领命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