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莫然扒着车窗往外看,这栋楼估计是五六十年代的房子,三层楼,还是红砖的,楼梯和过道在屋子外面。莫然小时候家附近也有一栋这样的楼,上面还写着主席万岁之类的标语。
“下车吧。”杨晟明打开车门,伸手拉莫然出来。莫然站在车下细细打量着这栋楼,走廊上堆放着坛坛罐罐,挂着的衣服被风吹起来。杨晟明背着包,牵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
“回家。”
“啊?”莫然忽然紧张了,看着杨晟明一脸不知所措。
“放心,这是我自己住的房子,去看看吧。”
杨晟明一路牵着莫然大跨步往家里走,莫然心里咚咚的打鼓,终于在二楼一间房门前站住了脚步,杨晟明拿钥匙开门,莫然手心冒汗,生怕杨晟明一开门就让她叫人。
杨晟明已经一步迈了进去,莫然站在门口,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来,进来,屋里没人,但你站在走廊上备不住一会谁就看见你了。”杨晟明笑着说,莫然吓得赶紧进屋去。
莫然蹲下换鞋子,是粉红色的小猫拖鞋,环顾四周没有多余的鞋子,鞋架上只有几双一次性拖鞋。莫然看了看杨晟明蓝色的小猫拖鞋,心中一阵暖,偷偷地笑了。
房间很大,木质的地板已经斑驳了,可以看出以前刷的是栗色的漆,窗框是木质的,双层窗户,窗户擦得很干净,夕阳照在上面很舒服,跟塑钢窗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窗下有一把老藤椅,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能看得出主人很喜欢,时至今日都保存的很好。房间的左手边放着一张豆沙绿的双人布艺沙发,沙发上放着两个靠垫,前面是茶几,一个玻璃的水壶周围放着四只玻璃杯,对面是一部老彩电,像是莫然小时候看的样子,估计十年有余了。
整个房间的摆放和气氛都让人舒服,莫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的房子,有一张大大的黑色拉桌,皮质的四人沙发,莫然睡的单人铁架床,想起夏天的时候自己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挖西瓜吃。
“老婆,来洗手。”杨晟明站在洗手间喊莫然。
莫然趿着拖鞋寻声过去,卫生间四面贴着四色马赛克,水粉、藕粉、豆沙和白色,棚顶是一只节能灯,散发着惨白的亮光。门口的位置是洗手池,老式的方形陶瓷手盆,只有一根冷水管。手盆上面是一面锈迹斑驳的镜子,左手边是牙刷架,右手边是毛巾架。再往里面看,有帘子隔着,旁边的墙上挂着老式的热水器,喷头探到帘子里。
杨晟明将莫然拉倒身前,拧开水龙头,握着她的手淋湿,拿起旁边香皂,仔细的打出泡沫,轻轻揉搓,冲了水,拿了一旁的毛巾擦干。对她说:“晚上想吃什么?”
“不想吃饭了,想吃点零食。”
“去客厅看电视吧。”
莫然坐在沙发上,踢着腿,拖鞋挂在脚丫上一荡一荡的,杨晟明端来一盘西瓜,莫然拿起一块,一口咬下去,凉凉的却不像是冰箱冻出来的那种冰牙的感觉,很有小时候的味道,忙问“凉水镇的?”
“嗯,能吃出来吗?”杨晟明也拿起一块咬上一口,西瓜很甜,揉碎在唇齿间的果肉带着夏日特有的气息。
杨晟明站着很快吃完了一块,将瓜皮放在盘子边上,转身忙活去了。莫然用手托着西瓜,跟在他的身后,见他来到厨房,背对着自己挑虾线。
“要做什么啊?”莫然靠在灶台边看着他。
“菠萝饭。”
“我吃不下了。”说着莫然扔掉手中的西瓜皮,在水龙头前冲了冲手,随手在衣服上擦干。
“冰箱里有饮料、酸奶,自己拿。”杨晟明支开莫然,继续对付手里的虾。莫然打开冰箱,里面放了很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又惊喜又感动。
莫然抱着一罐酸奶,坐在餐桌旁,看着杨晟明的背影问:“你特意给我买的啊?”
“嗯,这几天陆续准备的。”
“原来你是蓄谋已久啊,哈哈,那毛巾、牙刷拖鞋也是咯?”莫然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不止,你四处看看吧,一会就吃饭了。”
莫然哼着歌开始了视察工作,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看了,那就看看卧室吧。杨晟明的房子有两间卧室,挨在一起,左手边的稍微大一些。莫然走进去,屋里摆着一张铁架床,床上铺着水蓝色的床罩,床罩上搭着两套睡衣。莫然走近去看,一套是白色T恤,沙滩裤,看着样式和大小应该是杨晟明自己的,另一套是白色的睡裙,莫然拿起来比量了一下,应该是杨晟明买给自己的。放下睡衣,看着床对面放着一个老式三开门衣柜,莫然拉开柜门,最左边单开门的柜子有四层,最上面放着一些资料,第二层放着杨晟明的内衣,第三层是袜子,最下面是一床被。柜子右侧是对开门的,里面挂着杨晟明的衬衫、帽衫、西服、外套。莫然抓起帽衫的袖子,放在鼻子下面,像是一种烟草味道的香水,是他身上的味道,闻着让人觉得安心。
莫然脱了鞋子,坐到衣柜里,关上了衣柜的门,像小时候一样。莫然小时候很喜欢躲在衣柜里,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有时候会把鞋子也藏起来,期待着家里人会找到自己,可是等自己在衣柜里睡醒了也没有人留意自己曾经不见了,更没人找到自己。
现在的莫然躲在柜子里,衣柜里都是杨晟明的味道,她靠在他的衣服上,拉着他的袖子,像是牵住他的手,美美的睡了过去。
等杨晟明做好饭叫莫然吃饭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鞋子还在门口,西瓜也没有再动过,大卧室的门敞开着,莫然的拖鞋摆在衣柜门口,杨晟明打开衣柜见莫然正抓着他的衣袖,脸上挂着笑睡着了,看着她那样的睡颜,杨晟明觉得心中柔软的要滴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