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是第二天，宋雪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住处的。
明明昨日还晴空万里，夜间却下起了小雨。宋雪无有些咳嗽，头疼和恶心不见好，反而有些加重。
老板贴心地煮了一锅清粥和热腾腾的姜茶，河滩上那个人不见了，雪山像个害羞的新娘，又一次躲进了云里。
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来自顾与尘，是上山前发的。
和昨天一样，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好像很爱喝茶，没事情干的时候，手里总是捧着那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白瓷茶杯。
宋雪无试图拨打了顾与尘和顾雯的手机，皆传来忙碌状态的提示音。
“别忙活了，山上一点信号都没有，通信都靠对讲机。”老板拿了一本被翻旧了的杂志在对面坐下。末了又说了一句。
“晚些时候，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他朝雪山的方向瞟了一眼，将另外一句话吞进肚中，然后津津有味地看起手中的杂志来。
宋雪无手边也放了一本书，是她来之前买的。纯黑的封面，书脊上四个豪放的手写体写着——瞬间永恒。和其他出版物不同，这本书没有著作人姓名。
宋雪无对这本书的最后一句印象格外深刻。
——永恒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宋雪无枕着手臂，看向窗外。这栋房子的地理位置很优越，能看见远处的山，能看见山下流淌的河，也能看见蜿蜒曲折的道路。
这些都是极好的，不好的是等待的人望眼欲穿，可山还是山，河不说话，道路向远处延伸，想见的人不归。
傍晚的时候，雨势渐大。原本轻微的感冒，转变成了低烧。镇上唯一的卫生院，只有一个实习医生和几个护士值班。
“你这种情况还是联系一辆车，尽快去县城的医院吧，万一加重在镇上无法处理。”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严谨地询问一番，又测了血压，不知道从哪个带他的医生口中学来了这样的一句话。要不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否则很多人都会被这样的一句话唬住。
“没关系的，开点药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宋雪无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安，联系过了章旭，他说他已经找了救援队，也正准备从澄湖赶过来。四个小时过去了，但是没有任何救援队的人影。也没接到章旭的电话。
“什么叫没有关系？！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宋雪无被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能激起这个年轻医生这么大的反应。
“我有四年的临床工作经验。”
她没有力气与精力去同一个负责的年轻医生争论，一句话将他的退路堵死。哪怕她大学只学过两年临床，四年的工作经验也只是相对心理医学而言。
说完她从腋下取出了那支水银温度计看了一眼，刚到38度，不算高。
“不用打退烧针了，开两片退烧药吧，如果夜里体温升高，我再吃。”
医生收起听诊器，走向一旁的办公桌，又不甘心地说了一句。
“你的身体已经出现肺水肿的初期症状了，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宋雪无无理地打断了他。这种医学常识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身体她也再清楚不过。
顾与尘的最后一条消息很短只有四个字。
——“等我回来。”
她答应了，所以她不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