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入深秋，这个季节总带着些悲凉的滋味，仿佛伤感，便是这个季节的代名词。
当秋风，卷起金黄的落叶，在昏黄的阳光下翩翩起舞，落在莫玉坊的门前时，顾清酒觉得他该来了。
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她高兴地抬起头，是了，果然是他，面前的老头子虽然年近花甲，脸上全是皱纹和老人斑，但每次都给她丰厚的赏赐和十足的疼爱。
如若不然，就她这种平庸的姿色，根本无法在莫玉坊有立足之地，撑死了做个厨房小厮，或者在朱雀街上乞讨，只怕早就饿死了。
她幽幽唤道：“王大人。”
老头露出分外猥琐的笑容，一把抱住了顾清酒，对她上下其手，抖着胡须说道：“我的……心肝儿，想我了吧！”
顾清酒内心虽然极度厌恶，但却不形于色，脸上媚意更甚，素手轻轻划着王大人的胸膛，道：“是的呢，妾身……想死大人了！”
王大人哈哈大笑，抱起佳人，掀上了珠帘……
存王这头从城隍庙走了出来，身旁只有李口和一个小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平康里，他随便一抬眼，就瞅见了一旁的莫玉坊，调笑道：“李口，可要随本王进去玩玩？”
李口自然没有二话，一行人在老鸨的接引下进了莫玉坊。
平康里有大大小小二十余家青楼艺坊，聚集了天底下最惊才艳艳的女子，也可以说聚集了天底下最貌美的女子，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不论是朝廷高官，还是一方富甲，或者只是有几个闲钱的普通人家，都一直向往着这里。
男人们追逐一生，想要的不过三样东西，钱财，权利，女人，老鸨阅历颇为丰富，一眼就能看出一行人的不凡，只不过知道有些人隐藏着身份，自然不会多加过问。
“你这里，可有一名叫顾清酒的女子？”存王问道。
老鸨陪着笑，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真是抱歉，清酒她……她正接……客呢……”
心中也是十分纳闷，这顾清酒没有几分姿色，又没什么花样，怎么面前的人会想要点她？
她这几个月，不是完全靠那个王大人养活吗？什么时候也结识了贵人？
只是李口脾气并非太好，听她推拒，冷冷笑道：“我家公子向来不说第二遍，叫你去找就快去，若是迟了，有你好果子吃！”
言罢拿出一块令牌，上面雕龙刻凤，金光闪闪。
老鸨一惊，在长安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自是有眼力见的，一眼就认出来是存王府的令牌，心中也难免打起了嘀咕。
一边打着嘀咕一边走上了楼，来到清酒的门前，只听得一声声的欢愉之音，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唉声叹气。
老鸨听了一会儿，等声音稍稍微弱，这才叫道：“清酒，有贵人找你。”
门那头传来不耐烦的老年男子声音：“什么贵人，有我贵？别打扰大爷欢快！”
老鸨还欲再劝，一旁存王三人已经走了上来，示意她噤声。
小厮上前一步，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内里风光一览无余，李口马上捂起了眼睛，看不下去这里不堪入目的画面了。
你说你一个花甲老头，跑这青楼玩豆蔻少女，你身子吃得消吗？
房间里的二人早已慌慌张张，拿着些衣物被褥掩住了自己的私处，王大人老眼昏花，半天还没看出来人是谁。
只见存王露出柴犬笑：“哟，这不是王大人吗！您可真是有闲情雅致啊，放着户部的文书不批，跑来这莫玉坊找乐子。”
“本王今日可是亲眼所见，你就是这么对本王表姑的？若是本王告诉了我表姑这件事，只怕您担不起啊！”存王冷冷一笑。
这房中的花甲老头，赫然是存王的表姑父，王有，他的妻子，正是皇帝的表妹，成平郡主！
关键是，这成平郡主是只母老虎啊，曾经就因为王有那日下朝后替路上的一名妇人捡了一个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木瓢，便活活让他跪了搓衣板一天一夜！
他自然是不敢有半分脾气，毕竟对面性子刚烈，还是皇亲国戚，他怎么敢发作啊！
从那之后，王有在长安城便多了一个绰号——王一瓢！
王一瓢这才听出面前是存王，连忙穿好贴身衣服下床颤颤巍巍地拜倒。
“殿下，是老臣糊涂！”
存王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丢给老鸨，指了指顾清酒，示意道：“把她送到我府上！”
老鸨收了金子，喜不自胜，拉着穿好衣服的顾清酒连忙走了出去。
李口带着小厮随后便走出去关上了门，守在门口，存王这才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王一瓢，啧啧叹道：“王一瓢，你可真是死性不改啊！哈哈哈！”
王有脸上青红交加却又无可辩驳，只能求饶道：“求殿下放过老臣，千万不要告诉我的老妻啊！”
“放过你吗……也不是不可以。”
王一瓢听出有回转余地，连忙上前扯住存王袍角，道：“殿下要我如何？”
“你可还记得我修筑颂佛寺一事？”存王一脸惬意，问道。
“记得记得，殿下要的八百五十万两纹银老臣这就给您拨过去！”王有听说是此事，连忙点头哈腰。
存王面露不悦之色：“王一瓢，你听好了！本王，修颂佛寺，要一千万两白银，少一两银子，本王就把此事告诉本王表姑！”
王有听说要多加一百五十万银子，人都傻了，道：“殿下不可啊，这八百五十万乃是工部所计算的钱财，是写了银册，加了各部大印的。而且是陛下过目，金口玉言定下来的，若是追加，老臣可就犯了家国律法了！”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乞求道：“不如这样，殿下您去向圣上请旨，就说修建颂佛寺银两不够，要再加一百五十万两……”
“够了！”存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一千万两，父皇绝不能知道此事。他若是知道了，此事我便公诸长安，你身为朝廷要臣，居然白日宣淫，流连烟花之地，就算我表姑容得你，朝廷也必容不下你，你的仕途便会毁得干干净净，孰是孰非，大人您可要好生思量！”
王一瓢看着存王愣了半晌，终究是低下了头，服了软，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闷声闷气道：“是！老臣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