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恰好父母不在,放好带回的钱物,左右无事,便出门溜达。只因前几次回家都十分匆忙,连“重游”一番故地的时间都没有,赶上今天没有其它的事情,说不得四处走走。
好歹也算是村子里的“名人”,走到哪都有人和他打招呼,“胜子,你爸、你妈刚过去,你找他俩啊?”“白胜吧,啥前儿回来的,到屋坐一会儿啊?”“哟,这不老白家那谁嘛,从学校回来啦?”
一边和对面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在记忆深处搜索着相关的信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小白初中起开始住校,高中再三年、大学再四年,这便是十年,毕业入伍后回家的次数也很少,想一想,不知不觉间故乡就成了头脑中的一个符号,而一直生活在故乡的父亲母亲,能享受到的无非是过年过节的几次探望和电话中的嘘寒问暖,小白深感负罪。
略有些伤感地往回走,到了家门前,才留意到隔壁家的大门上贴着一张纸,最上面四个大字“出售启示”。小白不觉莞尔,近来他复习语文时正好遇到过词语辨析,这里的“启示”明显地使用不当,应该用“启事”。不过等到他读过上面的内容后,便没心情管那“启示”还是“启事”了,急匆匆地回返家中。
原来,受这则“出售启示”的启示,小白想到了改善家中经济条件的办法。应该就在不久之后,村里的土地将被市政征用,他家附近的这一片便在被征用的范围。当然,这征用绝对不是无偿的,虽然房屋土地的使用权归村中集体所有,但老百姓世代生于斯长于斯,这说占就占,怎么也得有个说法。至不济,你得给老百姓一个新的住处吧?
由于市政急于上马相关的项目,又考虑到此次拆迁将起到的样板作用,遂给出了比较公平的补偿方案。当时小白已经赴大学读书,但因为拆迁一事关乎自家切身利益,所以他特地请过假回来帮着忙活。依稀记得当时给出的补偿标准是:地皮每平方米补偿500元、地上物每平方米追加补偿500元,而且补助十二个月的租房费用3600元。以白家为例,地皮共80平方米,补偿4万;地上物主要就是60平方米的三间瓦房,补偿3万,共计七万多,这在95年的农村已经算是不小的一笔钱了。
再来说说邻居家的那个大院落,地皮足有300平方米,房屋占地也得有100多平方米,按照上面的标准加以计算,补偿款可就能拿到20万之多。这家人并非上马营的坐地户,前些年才从外乡迁来,一对夫妇带着三个儿子生活。可不知后来怎么就交恶了村中的地痞,在一次争斗中兄弟三人不慎将那地痞杀死,于是被判了重刑,他们的父母自觉无法再在上马营村待下去,便卖掉了房子、投奔别处而去。
按照原本的历史,这座院套又被一户外乡人买去,刚易主便赶上了拆迁,新主人着实赚了一笔。可现如今么,小白回忆起了这重要的信息,近水楼台得个月先!
接下来,自是小白劝说父母买下隔壁的院套。起初二老并不同意他的想法,想想也是,白家上下就四口人,现在住着的房子就很宽绰,弄那么大一院套作甚。而且眼下孩子们上学读书又少不得用钱,哪来那么多闲钱去买一座没甚用处的院套。
多亏了小白素有急智,借口买座大院套可以效仿《乡村爱情》中谢广坤家那样,收山货到市区去贩卖。这算是正对了父母的胃口,老两口正愁着光种地挣不着钱呢。关键处小白更是祭出日后他成亲的大旗,若是自己在村里娶媳妇,怎也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居住不是。还别说,就凭他在阴间炼就的三寸不烂之舌,二老还真就被说服了。
未免夜长梦多,当天晚上他便陪着父母造访了隔壁家,寒暄过后道明来意,商谈好价钱,接着便是走亲戚四处筹借房款。得亏白家在上马营算得上大户,小白的父母在村里的人缘又相当好,而且农村人又不习惯将现金存入银行,这才勉勉强强攒够那五万元的房款,当然这里面包含了小白刚刚得到、还没捂热乎的那三千元奖金。五万元对白家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可以期待的是,等到拆迁方案公布之时,父母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骄傲。
第二天星期六,小白更是放弃了返校,陪着父母将购房进行到底。在农村,房屋的买卖没有城市里那么正规,双方到场,找个村中有威望的人做见证人,钱款、房契依次交割,这就算了事。
那家人倒也干脆,想必是不愿在上马营多待一天,上午钱房两清,中午饭都顾不得吃,便举家离开了。
小白见好事已成,心情自是非常地好,但他的父母却没有那么轻松。本来家中的积蓄尚可供孩子们上学所用,可现在买下这么个大院套,自然所剩无几,而且还有了外债,坐吃山空,说不得马上实施之前计划好的收山货生意。
华夏农民任劳任怨的优点在小白父母身上有着完美体现,看着二老忙碌的身影,他又喜又悲,喜地自然是这套房子在不久以后带来的丰厚回报,届时自家的经济条件会得到根本改观。悲地却是前世懵懂,不知为家里分忧。好在有重生,让他有机会弥补前世犯下的错。
这样想着,小白觉得自己现在也不能光闲着了,之前的家教计划有必要重新启动。于是,忙完家中事务,蹬上车子回返学校。
到了学校正赶上下午放学,小白见时间刚刚好,便拿出之前的那副硬纸板,再次赶往家教市场。福无双至,好运仿佛在购房一事上耗尽,家教仍没有成功的端倪。拖着疲累的身体,他只能改天再来试运气。
路过一间酒吧,先是英文歌曲《昨日重现》那熟悉的旋律入耳,接着橱窗上贴着的一则招聘启事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本店急招酒吧侍者多名,底薪每月八百,有提成,包住宿,可兼职,男女不限,有才艺者优先。”
这真是正愁肚子饿得慌,天上就掉下个粘豆包,小白立刻来了精神,停好车子,整理一下着装,推门就进了这间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