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上官丽还是一名兢兢业业的高三班主任,对一名非师范专业毕业却从事了教书行当的她来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今天的状况,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这要是让旁人知道,指不定会如何想呢。
然而缘分就是这样的奇妙,有缘人即便远隔千里也能相会,无缘的咫尺对面却不相识,当缘分到来的时候,任你准没准备好,想躲是躲不掉的。
两年前,当她甫一跨入教师这个行当就接手了高二三班,白胜作为班里学习成绩最优秀的学生理所当然引起了她的注意。但那时的她正焦头烂额着,身为教育战线的一名新兵,正努力适应着天底下这最光荣也是最辛劳的职业。备课、授课、批改作业、再备课、授课、批改作业,感觉满满一天的时间都不够用,直到此时她才理解了早些年父母常挂在嘴边“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另一层含义。
也正是在同为教师的父母的帮助下,上官很快地适应了环境,精力不仅可以满足语文教学的需要,甚至可以向着当好一名高中班主任的方向努力探索了。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算对白胜有了一个较全面的了解。
农村子弟、学习刻苦、生活俭朴,在一次与他的交谈中,她更是了解到他也有着成为一名教师的志向。只是跟自己不同的,白胜当老师是想尽快地就业、尽快地挣钱、尽快地为家中的父母分忧,这是一个多么知书明理的学生呀。除此以外,对他的了解就不多了,上官甚至不知道他还踢得一脚好足球。
变化起自半年前的那场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白胜提前交卷出来,起初上官还以为他触犯了考场纪律被赶出来,上前一问才知原来是闹了肚子,无法继续坚持考试。学校本还对他寄予厚望,怎料出了这样的状况,校长口中的她的表现机会就这样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了。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上官还是对他深感失望。但自竞赛回来,她却发现这个学生变了,变得深沉,整日不是埋头学习就是独自在那里发呆,很少再如前般与同学嬉闹。她还以为是那场竞赛刺激的,作为班主任自感有义务帮其度过心里的这道难关。可怪事来了,每每将他找到跟前,那勉励的话还未出口他就借口流鼻血溜开,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这次数多了,谎言便不攻自破了。最气人地,他竟开始公然逃课,而且逃的还就偏偏她担负的语文课,这就由不得她不大发雷霆了。
正当她向父母请教了怎样教育这样学生的方法、并准备实施的时候,平地起雷,有省教委的领导专程来十五中求证白胜答出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满分卷的真伪,当他再一次答出满分的试卷以后,她对他的观感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这回她是怎么瞅他怎么顺眼,欲严肃批评教育其的想法早就烟消云散。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他这个竞赛状元的影响可谓深远,不止她这个班主任脸上有光,终于可以在十五中的同行面前直起腰杆儿,就连确定好的父亲到点儿退休的定局都出现了变数。就这样,“白胜”这个名字正式出现在了上官家的客厅、餐台,挂在了她以及父母的嘴边。
心情大好之下,她同意了一直追求自己的乔宏伟的邀请,一同去家附近新开的一间酒吧消遣,不料在那里正遇见穿着一身侍者服饰的白胜。她是知道他家中拮据的,但再怎么困难也不能涉足这样的场所呀,作为他的老师,她自觉有责任挽救这个快要失足的骏马。
好心未必有好报,就因为在酒吧的这一耽搁,直接导致她回到家中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母亲更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而突发心脏病,一度休克。急坏了父亲,也让她彻底乱了阵脚。关键时刻,不知他打哪儿得来的偏方,说是烧黄纸正对此症,仓促一试居然真地灵验,只是那黄纸羞人了些。
等到医院的急救车赶来,终于确定下母亲的病情稳定,才安了她的心。可到了付诊费的时候,他又横中添乱,竟把又个羞人的东西拿出来现眼,由不得那医生不误会。更大的误会却在后面,父母不知怎地就生出了别样的想法,用二老婚恋的往事提点,害得当晚她直接失眠。第二日精神恍惚下,课堂上就出了那不该有的失误,“明白胜利”竟让她掐头去尾读成了“白胜”,她的心彻底地乱了。
有情无情莫怪月老,前世的冤家今生终结绳。银行中的惊艳一击,在她心中留下无法磨灭印记的同时,亦闯开了她的心扉,从那时起,一切都变得可能。她不再如前般那样抗拒,慢慢地去接受、慢慢地去了解,不知不觉间竟发现深深地迷恋上了这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男孩儿。他忧心,或许是为了明天的生计忡忡;他雀跃,应该是因为知晓了父母的招婿打算,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喜从天降,正陪着她家于滨海旅游时竟接到上级的通知,让他赴加拿大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还有为国争光更能令人欢欣鼓舞的吗?即便父母不出言建议,她也要陪着同去,好一睹他再创佳绩时的风采。
终于到了国外,不仅离开了父母的视线,也没有了被熟人窥视的风险,她终于可以做回小女儿态,品尝那向往已久的恋爱生活。她是知悉夏晓丽和朴美丽二女的存在的,但有着心理与年龄上的双重优势,让她视其为等闲。这不,一路飞机坐过来,她和他的关系便迅速升温,他甚至还妄图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一亲芳泽,未得逞下还闹出了一出失足跌落阳台的滑稽。话说回来,连关系都没有明确,爱都没有求,就想占便宜,哪有那样的好事。
终于他开窍了,第二日带着她到了多伦多最大的教堂,一定是他从父母那里得了机宜,知道自己心向基督耶稣。虽然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有那颗心便足够了。可他非得立刻回国见父母定下这桩好事,这有多么的羞人,可说实话,幸福此刻的她可不也希望如此,于是跟他合演了一出好戏,终于从那无聊的竞赛中脱身出来,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他一如从前地流鼻血,她一如从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