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风之后,平湖村的桃花飘落一地。
五岁的枫树在门前的道场玩着石子,今天他母亲入殓,道场上有许多人。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顶着一条长长的白布?为什么会有许多人在哭?他认为,该哭的应该是昨天而不是今天,因为昨天才是他人生最痛苦的日子。
忽然,他看到了桃林那边有人在打架,不,那不是打架,打架不是摔跤吗?为什么人会飞,会飞得很高,比桃树还高。
不知为何,打斗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地有人躺下,那些都是来村里的陌生人,他们为了什么而拼杀呢?
桃树断了,花落满地,人的胳膊断了,腿断了,头断了,到处是血,染红了桃树,染红了落花。
他们一直打,一直打到道场这边。
终于,他们的打斗结束了,显然是,一方胜利,一方全死。
但是,他们的打斗结束后,屠杀也开始了。
开始杀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少,见人就杀。
桃树看到八岁哥哥的头滚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眼睛还睁得好大,像看着他,又像在看他手中的石子,他又看到三叔拼命地向桃林跑,肠子从肚子里流下来,拖得好长,他始终没有跑到桃林。他看到爸爸抱着妹妹向这边跑,还喊着他的名字,接下来,他看到父亲上半身忽然变成两个,不,那是有人用刀劈的,劈成了两半,那刀是从身后劈得,从头顶劈下来……他的妹妹从爸爸怀中飞了过来,砸在他身上,妹妹拼命的哭着,他也哭了,可能真的是被砸痛了,这时,他看到一把剑从天而降,把他和妹妹穿在一起,就像穿烤肉块一样,刹那间,他看到天是红的,像血一样红,然后,他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在师父的怀里。
全村人都死了,只有他和师父还活着……..
…….
绝无痕一声怒吼,坐起身,发现自己全身湿漉漉地,身下是软绵绵的草地,身边还躺一个人,像是在安静的睡着觉,她正是那个在山洞里一直跟踪自己的人。
他想站起身,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于是又躺下了身。
看不到天空,天上全雾,天上不应该是云吗?不,是雾,浓浓的,在八丈高的上空翻滚,前面是山壁,陡峭的山壁,黑黑的岩石像被刀磨的一样光滑,一直伸向朦胧的雾中,左右两侧也是山壁,同样也很陡峭,不过山壁上的石头比较粗糙,许多石缝里长出些绿色的灌木和树藤。
他身下是草地,奇怪的是,这些草居然是绿油油的,这不是冬天吗?为什么地上是绿油油的草?草地里还夹杂着一些紫红色的野花,那些野花也本是春天才有的。
难道是做梦?他想:肯定是在做梦?掉下来的时候,感觉坠了很长时间,如果从那么高坠下,就算这里的草再柔软,也会让人粉身碎骨的。
他侧过头看了看夏侯琳,又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她居然还在。这样重复了好多次,让他感到很恐惧。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空中有人道:“哈哈哈,眼睛眨来眨去,是不是生了毛病。”
绝无痕大吃一惊,赶紧坐起身,抬头向天空寻去,云雾缭绕,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
“什么人说话?”绝无痕问道。
“当然是救你们命的无量天尊了,小子,现在你们就是我养的小动物,嘻嘻,我给你取名叫野狗,你身边的那假小子叫野兔,听到没有。”
这声音依然是从上方雾里飘下来的。
绝无痕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四下张望,发现身后的石壁有一个巨大的锥形山洞,洞高七丈,洞的一边长有一棵碗口粗的山藤,这粗藤枝叶茂盛,顺着洞边的石壁攀爬向上,直达云霄。洞内云雾缭绕,一阵阵暧气迎面扑来。这洞中的雾气又从洞顶端的狭小石缝处向外流淌,源源不断,犹如白色的水流,汇向天空,与天空的雾连成一片。
“小野狗,看什么看?那里面是我的澡堂。你们两个为什么要从上面掉下来?为什么?……不回答也行。现在,我的水被你们弄脏了,我必须惩罚你们。”
绝无痕感到屁股被人抽了一鞭,心中一惊,迅速转身,哪里有人,这时再向空中看去,空中雾中有个漩涡,想必是抽打他的人刚隐身,那地方离地面至少八丈,就算轻功再高,也不可能飞身而上,但对方一下一上又那么迅速,简直不敢让人相信。难道,世间真有鬼神。
“别看了,本天尊来去无踪,让你这小小野狗发现,岂不让上天诸神耻笑。”
这时地上的夏候琳伸了一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撅着嘴说道:“是谁这么吵?打扰本姑娘休息。咦,这是哪里。”
夏侯琳像见了鬼一样跳起身,向四处东看西瞧一番后,显得有点认真地问绝无痕:“我是不是在做梦?”
绝无痕没有理他,依然看着向天空中的雾。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梦,啊,梦里的一切真美啊,红花绿草,空气清新,哇,那边还有一棵樱桃树,花好美啊。”夏侯琳说着奔向一棵樱桃树,满树的樱花开得正旺,她把鼻子轻轻地凑到花朵上,脸上笑得也像樱花。
这里是一个山谷,并不大,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顺着谷低四周的崖壁走一圈,要不了一炷香时间,可能是那个锥形山洞常年向外传输着暖气,所以让这里四季如春,一些奇花异草随处可见。
绝无痕还在看着天空,像是在等着天空中那人说话,但没有人再说话,他只听到有极不均匀的打鼾声隐隐约约地从云雾里传来。
夏侯琳如醉如痴的欣赏了一会樱花之后,才渐渐地感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并非在梦,当她转身看向绝无痕的时候,发现绝无痕傻乎乎地在看着天空,于是走过来问道:“喂,这是什么地方?你在看什么?”
绝无痕没有理会她,向一边的石壁走去,他试图看看能不能从这石壁攀爬出这个山谷。
夏侯琳跟了过去,大声地道:“喂,你听不见吗,我在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天空中有人道:“本尊刚睡着,就被你们吵醒了,这还有天理吗?我都三个时辰没有睡觉了,这还能让人活吗?你们简直就是魔鬼,看我不封了你们的嘴。”此话说完,从天上的云雾中飘下两片藤叶,这两片叶子,轻颤颤像长了眼睛一般,分别飞向二人的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