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齐府
一袭红衣,正侧卧榻上,闭目闻香,安神小息的齐麟,忽闻门口侧挂的鸟架上,蹲的那只红毛鹦鹉突喊:“救命,救命,救命……”接连几声后,便从鸟架上飞了下来,飞出了齐麟的后卧,这也使得齐麟猛然清醒,睁开了睡眼,心里一直狂跳。
“清风,清风!”
齐先生心中猛的狂跳一直不停,预感有事发生,双眉倒竖的大声朝屋外喊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声音刚止,便听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声到人到,便有一个身材精瘦,五官青秀碧玉年岁的女子急匆匆的跑进了齐先生的内卧之中。
女子瞧了卧榻上的齐麟一眼,低头温柔含笑的答道:“老爷有何吩咐?”
齐麟却急忙问道:“清风,我睡了多久?现在是否过了午时?”
“老爷,您一回府便睡,已经睡了两个时辰有余,现在距离午时早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清风恬静躬身回答道,依旧不失温柔之感。
听到清风此言,齐麟原本狂跳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欲加乱跳不止,低声的嘀咕了一声“坏了!”
说罢,侧身便翻下卧榻,鞋都没有穿好就急匆匆往门外冲去,边走边大声喊道:“清风,你速去关闭后院大门,对府里和对外都宣称我生病了,无论是谁来,都闭门不见。”
“哎?!老爷你的衣服!”清风瞧着齐麟急忙,便拿起他放在卧榻上的衣服,递给了齐麟。
急忙中无意接过衣服的齐麟,忽然脑中一闪,立刻拿起衣袖闻了闻,眼睛顿时皱了起来,“这衣袖上的熏香味中竟然有淡淡的安魂草味。”
清风递过衣服,转眼却瞧到齐麟又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拿着衣服在闻嗅着什么。
这时齐麟猛的回头朝清风一反常态的严厉问道:“清风,我熟睡之时,可有人来过后院?”
清风眼睛微睁向上瞟去,慢吞吞的回忆说道:“有,老爷刚回府不久,管家来过一次,但是看老爷熟睡没有打扰便离开了。”
齐麟听后若有所思,又再次叮嘱清风说道:“记得刚才我嘱咐你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无论发生何时,都不要让除了你以为的其他人来后院,还有半月之内,我若是没用回来,你便去大理寺找刘颖刘大人……”
清风站在一旁只是乖巧的听着齐麟的嘱咐,不时的点点头。
齐麟知道,午时过了这么久,狄仁杰都没有回来必是欲到危险,仔细回想,昨夜三更天时,有人在他卧室的屋顶走过,本以为是长安偷盗的毛贼,便没有重视,随他去了。
齐麟心中有些担忧,“如果小狄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表哥交代。”
可是当下狄仁杰送剑迟迟未归,定是送剑之计出现纰漏,齐麟脑海中此刻细想起来,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年齐府在江湖上也有些虚名,江湖上的盗贼小偷是不会到我这齐府来偷盗的,哎!我怎么昨夜未曾料到,还要这熏香,竟然也被人动过手脚。”
齐麟心中已经洞察出了一切问题出处,料想府中定有内鬼,但他却不敢断言是谁。
“哦!对了清风,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多留意下管家的动向,我回来后禀告于我。”
清风依旧恭敬亲和的说道:“是的老爷!”
说罢,齐麟将清风支出后院,自己也急忙赶到府中马厩,瞧着那正在给马匹喂料的驼背老白头,说了句,“老白头儿,给我选一匹快马去。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骑马离开了齐府!你明白?”
只见一头花白头发,满脸岁月痕迹的老白头儿笑呵呵的说道:“少爷,哦!不不不,现在应该叫老爷,老爷的吩咐,做下人的照办就是,请老爷放心。”
“好,快去吧!办好了,这次回来,再赏你云贵之处运来的三十斤金丝烟叶。”
一听这话,老白头儿开心极了,对嗜烟如命的他来说,这比赏他十两银子都开心。
“老奴这就去!嘿嘿嘿。”
这白老头儿能活到甲子之年,多亏当年齐老爷齐鼎从乱葬岗中所救,又不嫌弃他一条腿瘸,留他做了齐府的马夫,还给他讨了一房媳妇。
看着老白头儿去挑马,齐麟便钻进马厩侧旁的屋舍内退了红衣,换上了自己拿来的一身便装,更是戴上了自己从不轻易使用的袖刀。
“老爷,马给您挑好了!”
齐麟一跃上马,架马便向府宅后门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记住,老爷我一直在府中,今天也没见过你!”
老白头儿一脸严肃的弯腰说道:“老奴明白!老爷路上小心。”
“嗯!”
说罢,齐麟便从府宅后门驭马狂奔而去。一路上穿越街道,躲避行人,却从未减速,马不停蹄的直奔城外十里峰。
……
不到半个时辰的脚力,齐麟便赶到了与仙竹阁约好的交剑地点,可是去了一瞧,此处却空无一人,只有那树木被风吹的晃动。
齐麟跳下了马匹,蹲地而探,查看到了地上野草有被人踩踏和其它动物啃食过的痕迹,顺着那被人踩踏的痕迹,齐麟牵着马匹慢慢追寻到了碧水潭附近。
齐麟抬眼一瞧潭边不远处,那头狄仁杰的小灰驴,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断了气息,后面拉的着的小板车也早已撒架零落一地。
齐麟看状心中一紧,暗叫了一句“该死”,随即放开马匹缰绳,快步跑了过去。
他并未先寻找狄仁杰的踪迹,而是先拉了拉小板车掉落在地的两根主车杆,这才心放下了不少。
齐麟接着细看造成车架散落是人为之时,已经不再惊讶。
查看完这些,齐麟依旧没有去水潭边寻找狄仁杰的意思,而是回头着小灰驴的腿被整齐切去道伤口。
齐麟一人蹲在死去的灰驴身边,心中想着“从刀口痕迹来看,这是倭国武士的快刀才能造成的创面,用刀此人武功深厚,刀法想必也已经略有小成,不然不可能一刀切去灰驴的一双前腿,创口还如此整齐。”
齐麟站身起来,又转视一圈,眼光聚集到了那个他送予狄仁杰的水壶,迈腿走了过去拾了起来。
齐麟这才看到了狄仁杰用匕首造成的划痕切面,他眉毛一凝,内心愤怒之情一下冲上了冠顶,咬着牙低声嘀咕说道:“又是这些异族人!?”
这水壶上的划痕便是他的学生狄仁杰给他留的暗号,一穿中原,二破边塞,三划便是远处之外不是大唐人士。
这水壶下口处划一刀,暗示不止一人于狄仁杰用强,但留下的暗号有限,齐麟还不能确定绑匪是哪国人士。
齐麟手拿水壶,又走回来灰驴死去之处,看着车架木头上的剑印,又看着灰驴断腿的刀口,依据当下的所有线索,齐麟初步怀疑绑匪可能是倭国人,应该是为了得到双剑而来。
以有的线索,齐麟也只能推断到这里,但齐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狄仁杰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剑在人就在。
齐麟转头的瞬间,又看到了狄仁杰丢弃的匕首插藏在杂草之中,这使齐麟突然又陷入了疑惑之中。
这也是狄仁杰给齐麟流下的暗号,将匕首插立于地,是暗指绑匪兵器与身份不可成立,这让一开始认为倭人是绑匪的思路被一刀斩断了。
齐麟此刻也陷入了思维死角,虽有广识学问,聪明才智,却再也无法推演出另一种可能。
就在齐麟优思之时,他的后背处悄无声息的从天降下三位女子,各个仙衣飘飘,粉黛华服,身材似拂柳般纤细曼妙。
其中一青衣女子脸蒙薄纱,在其她二人之前落到了齐麟背后,一瞧便是身份尊贵之人,她眼角魅惑乱世,却眼神中透着疲惫。
齐麟虽在思虑,但依旧察觉后背有人,头眼微侧,用余光瞄看了一番,本以为是劫走狄仁杰的那些歹人。
看到女子锦鞋上的竹叶图案,才知晓是仙竹阁的人,心中防备才放下,转回了身来。
“齐先生!”
那青衣女子带着面纱,执礼问候齐麟说道。
可让青衣女子没有想到的是,齐麟可并没有客气的回道。
“原来是青尊者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仙竹阁天字尊者,竟然这么喜欢爽约,我看阁主与我约定的事,也是不会兑现了吧!?”
遮着面纱都能感觉到青姑此刻的尴尬与生气,她听出了齐麟对她们未能准时赴约,话语间有暗讽责怪之意。
自命不凡自带傲气的天字尊者,还未被他人这样折辱过,可是白凌阁主有令,万万不可怠慢长安幼麒麟,以免误了大事。
青姑憋回了心中怒气,压着火慢慢走到齐先生身前,不情愿的执礼道歉的说道:“先生切莫生气,青樱在这里给先生赔罪了,是我等失职延误之过,回阁后阁主自会责罚,现在还请先生按约定交出双剑,让我等回阁复命。”
齐麟瞧了一眼这见过数面却从来不肯露出真面目,总是蒙着面纱的青姑,语气似乎还有着抱怨,便故意气她说道:“急什么!你们晚来了两个多时辰,齐某以为你们不要那双剑了,心想我也不需要那两把废铜烂铁,免的给我招来麻烦,索性便扔到碧水潭里去了,你们等我两个时辰啊!待我给你们钓上来。”说完转头走向碧水潭边。
青姑听出这齐先生是在赌气,心中害怕取不会双剑被阁主责罚,心中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拉下了脸面,紧跟在齐麟身后,急忙解释她们未能按时赴约的原因。
“齐先生,心中若对青樱有怨,青樱可以现在便受先生责罚,可是我等延期事出有因,天字众门徒尊阁主之命前来此处赴约,可是谁料半路上,遇到了二十多个头戴鹿头铁面的黑衣人,突袭我们而来,这些人武功怪异,配着一刀一剑不似中原武学,身法奇快,此次接剑没有大张旗鼓,我所带天字门也就八人,最终在其余几人掩护之下,我们三人才突围而出,一路飞奔而来赴先生之约,事出有因,还请先生见谅!”
齐先生拿起狄仁杰的玄钢匕首回头看着正在说话的青姑,眉头拧皱又突然舒展,脸上委婉一笑道。
“好啊!你说的,任我责罚!”
说罢,趁青姑不注意,伸手拿着玄钢匕首便刺了过去。
青姑一瞧齐先生拿匕首朝自己刺来,本能的躲闪开来,她以为齐先生是想出气,便没有还手只顾闪躲。
可是齐麟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又从地上踢起一块板车上散落的约三尺长的木条,右手匕首,左手持木条,脚下使劲儿冲入三人之中,招招出的都是狠手,未曾留有半点生机。
青姑看状急忙出手抵挡,可是阁主有令,她们不能伤害齐先生,这让三位仙竹阁天字门徒在和齐先生过招中都束手束脚,无法使出全身武艺,只能来回躲闪阻挡齐先生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齐先生,莫要伤及我门人!”
齐麟根本没有听进去,那自带邪气的眼睛,又露出邪恶之光,玄钢匕首紧跟那长长的木条,一长一短,似一刀一剑,上下齐攻,逼的三人步步倒退,三人都未料到,一直精于谋划的齐麟竟然武艺如此了得。
可这青姑越是格挡,心中越是惊讶,一不留神,齐先生的木条端处便挑到了青姑的面纱,此刻青姑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面纱一下子便被齐先生挑在了空中。
午后黄阳,照映于那飘于天空的泛青白纱之上,遮出了一片浅影,正好落在了一张五官精致,面似待放桃花,肤如玉脂,口似仙果的美人脸颊上。
这青樱的冷艳容貌,不经意间闯进了齐麟的脑海里,着实令其一愣。
心中不由得感叹,“想不到,仙竹阁除了白凌阁主,竟然还有如此貌美的人儿。”
就在此时,青姑抓住齐先生瞧得自己出神的时机,起身飞夺面纱,又曼妙轻点落回地上,转身戴上了面纱,可是在面纱遮盖下的脸颊早已经红的发烫。
这仙竹阁天字门徒,按照阁规只要年满十六便要各个佩戴面纱遮脸,直到成亲完婚或是退离仙竹阁,才能撤掉面纱。
如今作为天字尊者的青姑,自己却被齐麟看了脸去,怎么能不让她不羞涩,脸上发红呢?
若要放在他人身上,早被青樱杀了灭口了,不过此刻那一身傲气的青尊者,却没有了方才与齐麟相见时的怒气,竟然心中还有一丝害羞之意,竟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