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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逍遥游

——庄子的人生和智慧

庄子(约前369-前286年),姓庄,名周,宋国蒙(今河南商丘东北,一说今安徽蒙城县)人。庄子是我国战国时期最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同时也是道家学派的集大成者。庄子的学说主要继承和发展老子的思想,因此后世将他与老子并称为“老庄”,他们的哲学则称为“老庄哲学”。

庄子早期曾做过漆园吏,虽然生活十分贫困,却鄙弃荣华富贵和权势名利,力图在乱世中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逍遥无恃的精神自由。在中国思想史和文学史上,庄子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庄子》一书,不但是一部哲学巨著,同时也是文学中的瑰宝,其文采堪称一绝,在先秦诸子中无人能出其右。

很多人刚开始接触庄子时,往往只被他那华丽的文采和天马行空的想象折服。但当你深入进去之后,你就会发现,华丽的辞藻只是最表层的东西,而其中所蕴含着的,却是天地间最为玄妙的智慧和最高远的境界。

那么,庄子这位道家的化身,为什么会拥有这么高的境界和智慧,并在他死后的两千多年里,仍然活在人们的心中,做到如老子所说的“死而不亡”呢?从下面这些关于庄子的小故事中,或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吧!

庄子有个同窗叫曹商。有一天,曹商奉宋国国君之命,出使秦国,曹商走的时候,宋国给他配了几辆车。曹商到了秦国之后,把事情顺利办完,秦王在高兴之下便送给他一百多辆车,于是曹商带着上百辆车,浩浩荡荡地回来了。曹商回国后,便找到庄子,趾高气扬地对庄子说:“唉!你说像我这样一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如果让我住在一个破屋子里,每天净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活,我估计我没这本事。我的本事呢,就是用几句话打动国君的心,并轻而易举地换来巨大的财富,我估计我也就这点能耐了。”曹商夸耀完自己后,便得意忘形地等着看庄子的窘相。然而,庄子面对着自己昔日同窗的挖苦,只是淡淡一笑,说:“据我所知,当今的秦王患有很严重的痔疮,他遍求天下名医,并答应如果有人能够为他破一个脓疮,就可以赏他一乘车马,如果有人愿意为他舔痔疮,就赏他五乘车马。我知道,你曹商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为秦王舔痔疮这本事你还是有的。恭喜你啦,不知道你到底为秦王舔了多少痔疮,才能够带回这么多的车马呢?但是,抱歉得很,对于你所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我根本就不稀罕。所以,您老请吧!千万别玷污了我的房屋。”曹商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往今来,被“利”字困住思想和灵魂的人,又何止千百万?但从这则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利”字根本就困不住庄子的心。因为在庄子看来,真正的仁人志士,从来就不怕生活上的贫困与潦倒,只怕精神上的颓废与空虚。

有一次,庄子来到梁国,他的好朋友惠施当时正在梁国当宰相,惠施本来是十分欢迎庄子到来的,但他的手下却跑去跟他说:“庄周这家伙的口才、雄辩能力远远在你之上,你别看他平时不喜欢说话,但他要说起来,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虽然惠施在当时以他著名的《坚白论》而著称,是天下有名的雄辩家,但惠施一听,还是害怕了,因为他觉得一旦庄子去见梁王,自己的这个宰相职位就完了。于是他立即发动自己的手下,开始搜捕庄子。当庄子听说惠施正在派人到处抓自己之后,就直接找到惠施,惠施一见到庄子,便不怀好意地问:“你到梁国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庄子一听,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南方有一种鸟叫鹓(一种类似于凤凰的鸟),它从南海飞到北海时,虽然很遥远,但它非梧桐树不栖,非竹实不食,非甘泉不喝。有一天,鹓飞过一只鸮鸟(猫头鹰之类的猛禽)的头顶,当时这只鸮鸟正在吃一只腐烂的老鼠,鸮鸟害怕鹓抢它的烂老鼠,便仰头大叫一声,想用这个方法来吓唬鹓。你现在是不是也想‘嘎’地向我大叫一声?”惠施听罢,只好尴尬地低下头来。

或许有人会说,就梁国那个小国,以庄子的才干,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对于梁国的相位,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如果换个大一点的国,估计他就不客气了。那么,事实果真如此吗?《庄子》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当时,楚王派出两位大臣找到庄子,希望把楚国的相位授给庄子。庄子当时正在河边逍遥地钓鱼呢。楚国的两个大臣找到他之后,毕恭毕敬地说:“先生!我们国家的事,我们大王想劳烦劳烦您,请您出山做我们楚国的宰相吧!”庄子听完,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进行正面的回答,而是又开始给两位大臣讲起了故事:“我听说楚国有一种神龟,死了三千年了,但它的骨头还被放在宗庙里,用作占卜。你说,这只神龟是情愿送了性命留下骨头,让人敬重呢,还是情愿活在烂泥巴里打滚呢?”两位大臣听后,立即回答说:“当然是愿意在泥巴里打滚了!”庄子笑着说:“这就对了,二位请回吧,因为我也和它一样,愿意拖着尾巴在泥巴里打滚。”

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有多少人可能不为利所惑,却为名所累。即使是一个高洁之士,也希望自己能够名垂青史。但在庄子看来,这些功名还比不上在烂泥巴里打滚呢。或许这正如老子所说的“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吧!要不然,不在乎功名的庄子,为什么反倒能够名垂青史呢?

在庄子看来,大自然赋予人形体,而生活使人劳顿,岁月使人老去,而死亡却能够使人永远地休息。所以,庄子虽然十分珍爱生命,但对于生死,他却看得比谁都淡。

当庄子临终前,他的学生开始商量如何安排他的后事,并打算厚葬他。庄子知道后,就对他们说:“我死了以后,你们什么东西都别准备,就用整个天地做我的棺椁,以日月为连璧,以星辰为珠玑,万物都是我的葬品。”接着他又对学生们说:“既然我有这么一个大的葬礼,所以等我死了之后,你们直接把我扔到山上就完事了。”学生们当然不敢这样做,于是流着泪说:“老师呀!如果我们不给您弄个小棺材,就这样随便扔在外面,被野兽吃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就连您的尸体也找不到了呀!”庄子淡淡一笑,说:“你们把我扔在荒山之上,可能被那些飞禽走兽吃掉;但如果你们弄一个棺材把我装起来,埋在地下,等到有朝一日木头烂掉了,地下的那些蚂蚁、蝼蛄等小虫子还不照样把我吃掉吗?你们干吗抢了那些飞禽走兽的食物,而交给地下的小虫子当作饲料呢?你们也太偏心了吧!”

智慧如庄子,即使面对自己的死亡,仍然能够如此幽默。然而,这样的幽默,却在无数人的心中引起了极大的震撼。因为在这幽默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在我们每次面临苦难和悲伤的时刻,一直在支撑着我们,默默地温暖着我们有些苍凉的生命。

当然,庄子的思想远远不止这些,而每个人的心中,或许也都有一个庄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庄子的思想是关于人生哲学的思想,更是关于人生境界的思想。因为他的这些思想,可以引导我们走向那条通往心灵自由和精神解脱的道路,只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我们就会感悟到更多的精彩人生,领略到更高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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