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群
我的好朋友曹波要出诗集了。星期天,他捧着厚厚的一本诗集打印稿,来到我在西安的高看两眼工作室,嘱我为这本诗集前面写上几句话。
随同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漂亮的妻子,还有两个叽叽喳喳、永远在游戏着的孩子,另一个老诚持重的妇人,当是他的母亲或岳母。老百姓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人,简单、朴素、低调、其乐融融,孩子的吵闹声给我这孤寂的工作室带来了难得的快乐。我感慨说,帝王有帝王的快乐,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快乐,很难说那种快乐更快乐!
曹波写诗,而且写这么好的诗,这叫我意外。他是公务员,劳碌命在身,竟然忙中偷闲,写了这么多的诗。用陕北话说,这叫才华端漾哩!我细细地拜读了这本诗集,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而诗中的许多句子叫我感动,激起我一种秋天的思绪。例如“我们出生在北方,并在北方相爱”这句。篇幅有限,原谅我在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
那是曹波的诗和远方呀!网络上这两年流行一句歌手高晓松的话,叫作“生活不仅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句话溅起多少有过文学梦的中年人的唏嘘呀!大家都很忙,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社会角色,为单位担沉,为家庭担沉,为社会担沉—担当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或女人的责任,而偶然,从劳碌中直起身子来,望一望地平线尽头的远方,哼两句或有韵或无韵的诗行。
曹波的诗,大约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写成的吧!那是自吟,为自己而写,为生命本身的需要张扬而写。幽兰开放在深山里,有人欣赏,我会开得很芬芳,没有人欣赏,我依旧会开得很芬芳,因为我是为自己而开呀!
曹波的这本诗集,它的内容,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我叫它“山水崇拜”,一部分我叫它“家国情怀”。山水崇拜这种情形,大约从人类初民时候就古来有之了。人们对世间万物,怀着一种敬畏,甚至因为陌生感而发出的一种恐惧,它们对世间万物充满了一种崇拜心理,甚至以某一种动物作为部落的图腾。它们设立祭祀场所,试图与上苍通灵。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是后来人们在与山水的亲近中、理解中、融合中而发出的感喟。
这两天我与曹波微信交谈。说到科学创新发现的暗物质这种物质。我想,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对自己的认识,越来越走向深入,走向纵深,初民时期许多不懂的东西,不理解的东西,现在则能够认识和解释了,能够更深地走近了。
家国情怀是一个男人立身之大要。尤其对于北方男人来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你都得做个大个子顶着。记得曾国藩在谈起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个“横渠四句”时说,南方的文化人虽然睿智,虽然博学,但是北方人的格局似乎更大一些,一副以天下为已任的家国情怀。
当然,作为北方人的老高在这里说,南方人的格局亦是十分大的。例如,这几年我在云贵川渝地面行旅,看见一个傩堂戏的老戏台两侧,便有这么一副对联:“于斯一席之地可家可国可天下;虽然寻常人物能文能武能鬼神。”
曹波是一个好人,古道热肠,精细能干,对生活,对工作,对世界充满了一种阳光和热爱。老兄企盼他更有来日。不是么,世界拥抱那些真诚的人,社会总得向前走呀!
我亦为这本名曰《昨日集》的诗集的出版,献上我的祝贺。作家出版社是个有品位的国家级层面上的大出版社,当年我的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就是在这家出版社首版的。算起来,光阴荏苒,已经整整二十五年前的事了。
是为序。
西安
2017年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