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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缘由

常老爹这一嗓子相当于平地一声炸雷。

常安乐呆住了。

吃饭的食客们惊住了。

李九爷吸溜着鸡丝小馄饨正高兴呢,听到这句话立马抬起头,几粒葱花还粘在胡子上。愣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么快,都两年了么……”

众人也渐渐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刚刚大快朵颐的快乐瞬间转为哀怨。

这边的常老爹越想越高兴,脸上乐成一朵花,抓起桌上的酒坛子分外豪气:“今日的杏花酿免费请大伙儿喝!”

要搁平时,大家早就一哄而上了。常老爹酿得一手好酒,特别是这杏花酿,芳香扑鼻,清冽醇香,一口下去,口齿间萦绕的丝丝杏花香甜能回甘许久。

但是现在,众食客都提不起兴致,纷纷埋头,化悲愤为食欲。

常安乐也总算想起了什么,虽没爹爹那样欣喜如狂,但心底多少还是欢欣不已——终于,自己又可以出去相亲了。

常氏父女对相亲一事的热切还是有原因的。

常渊年轻时做过几年私塾先生,后来为了谋份更好的营生,便和娘子盘下这间店。常渊娘子做得一手好面点,常渊自己酿的酒也别具一格,酒馆生意渐渐红火。这时候闺女常安乐的出生更是锦上添花,常渊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了几年快乐日子。

但好景不长,常安乐五岁那年,她娘便因病过世了。常渊万分悲伤,难以释怀,跟着连店都不想开了,但看着眼前年幼的女儿,还是狠狠心强打起精神好好生活。

因为娘子去的早,常渊对自己的独女疼爱非常。而常安乐自幼也乖巧懂事,学东西特别快。稍大一些,她便根据爹爹的教导和娘亲在世时留下的记录注解,将娘亲的面点手艺继承得八九不离十。

酒馆生意又开始红红火火,日子也安稳起来。常老爹欣慰之余,眼瞅着女儿也快到及笄的年龄了,便操心起闺女的婚姻大事来。

斟酌许久后常渊终于跟女儿开口:“闺女儿,你看你也快十五了,我想给你寻个好人家照顾你,你看如何哩?爹爹总不能一辈子陪着你啊。”

常安乐郑重点头“爹,我听您的,您也该享享清福了,日后就由我和相公来孝敬您。”

常老爹心头一热,泪花点点,这女儿真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好好好,好闺女儿,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啊?”

只见自己闺女羞涩一笑,接着低头一阵沉思。

常安乐打小最羡慕的就是自己爹娘一直恩爱有加。看到最多的画面就是无数个微光晨曦,娘亲在案板前揉面团,爹爹默立在一旁打下手,或细致地往盆中添水撒粉,或小心地用帕子为娘子擦汗……忙好之后,日头早已升起老高,就在这轻柔的阳光里,爹娘二人坐在院中小几前,彼此也不说话,静静地饮上一壶杏花酿,无声胜有声。

常安乐觉着这是她见过夫妻间最好的模样:一院一几一壶酒,一生一世一双人,闲适,安逸却又细水流长。就连李九爷说书时也讲过,所谓天作之合,也不过是长相伴中出滋味,平平淡淡才是真呐。

思索及此,常安乐抬头对常渊说道:“我只想找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嫁了,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过我们的小日子,平淡又幸福,就跟爹爹和娘亲一样。”

常老爹听罢几乎要老泪纵横,心中暗叹还是自家的闺女有大智慧,看得透彻。

“对了,爹爹,”常安乐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补了句:

“我也会努力做个好媳妇儿,绝不会……绝不会让自己的相公跟爹爹一样,被别人说是惧内……”

“……”

常老爹正心潮澎湃着,猛听这一句,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呛在肺中,立马咳得心肝乱颤。

“那个,咳咳,闺女啊,爹真不是惧内,爹那是对,对你娘礼让有加,咳咳……真不是……”常老爹咳得语无伦次,急急辩解。

“爹爹,可还要紧?我去给您倒杯水……”常安乐丢给她爹一个“别说了,我懂”的坚定眼神,转身出去了。剩下常老爹仰望苍天,无语凝噎。

在玲珑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善怼人的常渊有个致命缺点———怕老婆。

常渊的娘子还算是温柔贤惠,但是不喜自己相公喝酒,偏偏常渊又是个贪杯之人,一喝多,娘子准会数落他一番,气急的时候,边数落相公边掉眼泪。

无奈之下,常渊只得趁娘子不注意,偷偷躲在前厅啜上几口解解馋。

有一回,常渊两口酒刚下肚,食客中一人开玩笑吓唬他“常掌柜,你家夫人气咻咻地从后厨冲过来啦!”常渊一听,吓得立马起身想逃,谁知因为又急又紧张,前脚绊后脚,只听扑通一声,竟摔了个大跟头。这一摔可不轻,腿骨折了一处,伤筋动骨一百天,常渊只得在家躺了三个月。

这场恶作剧的结果就是,常记酒馆大当家惧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玲珑镇。不过常渊也因祸得福,他娘子便不怎么反对他喝酒了。

往事回忆完毕,常老爹想起刚刚闺女同情而又真切的眼神,老脸一红,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给闺女安排相亲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如若相亲顺利,说不定闺女今年就能嫁人了,如若嫁人顺利,那说不定自己明年就能抱大外孙子了……

常老爹越想越美,越想越远,立马喜滋滋地去找镇上有名的媒人杜三娘。

只是父女二人没想到的是,后来常安乐悲催而又坎坷的相亲经历,让整个玲珑镇的百姓时隔多年都至今感叹:这也太特么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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