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时候,命运这东西总喜欢和我们唱反调。丞相大人没能料到自己的谋算不仅没能将轻云救出苦海,还反倒将她推得越陷越深,就像我并不知道,掌控着这一切的人,此时就坐在轻云的床前一样。
“他是谁?你为何让他进来!”
我对床前之人拔剑相向,对站在一旁的萧得志怒目而视,可萧得志却显得十分平静。
“我若是恩人,此刻就会将剑放下,因为你所指的,是当今的三皇子,也是我的主子以及恩人。”
轻云说得对,是我的警惕性太差才导致了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再加上丞相大人的种种作为,我突然明白,这次的变故将来自皇族,而皇族最大的动荡,莫过于改朝换代。
如今相府与太子的关系密切,一但太子失势,当权者问责,相府必然会首当其冲,所以丞相大人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保住轻云这根独苗,却因我的一时疏忽,将这一切变成了浮云。可纵然心中有万般恼怒和悔恨,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镇定,并期望他们还不知道轻云的身份。
“我管你什么黄子绿子,只要敢动我家小姐,我必会让他好看!还不速速离开!”
“听口气,你们是江湖女子?”
这次说话的不是萧得志,而是慕容浩。
“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是不愿答,还是不敢答?”
慕容浩打断我道,他直视着我的双睛,目光如炬,让我觉得自己的挣扎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或者,我来帮你答。你家小姐就是今日被逐出相府的欧阳轻云,你也不必着急否认,因为,你肩上的包袱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知所云。”
我摆出打死都不承认的态度,却依旧没能让慕容浩却步,他对着我轻轻一笑,仿佛在嘲笑我技巧的拙劣。
“不肯承认也罢,但我很期待下次的相见。”
慕容浩潇洒地离开,我却瘫倒在床边,事态的变化让我手足无措。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床上的轻云动了,一扭头,果然见她坐了起来,虽然脸颊绯红,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原来,轻云的酒早就醒了,方才不过是装睡而已。
“对不起,我……”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此时不走,到了明天可就难了。”
就这样,轻云与我跃窗而出,只是我们都低估了慕容浩的能力,因为我们前脚才离开,慕容浩的追兵后脚就到了。而且这群人个个武艺高强,不管我们是怎样撒了欢地跑,却还是有七八个追了上来,将我们逼进了街道的一处死角。
“我们只是想请姑娘回去,并无恶意,还望姑娘莫要为难。”
“为难?”
若是没有轻纱斗笠,他们一定能够看到轻云脸上的愤怒。
“我本是江湖儿女,却被你们如囚徒般对待,究竟是谁在为难?!”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所以早就悄悄取出剑仙师父给的那块玉石,将它系在了剑柄上。
“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这群人不知我们功夫的深浅,但他们很是精明,竟然选择了一拥而上,于是我们很快打斗成一团。轻云虽不会武,但她轻功了得,再加上也许是慕容浩有所吩咐,命他们不能伤了轻云,交手之间就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可女人的体力与男人相比还是差上许多,而且受现代思想的影响,我始终不愿见血,这一来二去之中,我的动作,便渐渐慢了下来。
“小心!”
偏偏此时有人生出了冒险的心思,竟意图对轻云下手。我虽然知道也许他们只是想以此来制约于我,但还是不敢打下包票,所以身体已先为大脑作出反应,一个侧身,就挡在了轻云身前。剧烈的疼痛猛然而至,我却顾不得伤势,在那人拔剑的瞬间,猛然回踢,将他踢飞出去。
“佩宝!”
轻云在身后惊呼,我强忍着疼痛,尽力稳住声音。
“没事。”
然而,这群人仿佛是找到一个突破口,他们全都将攻击转到了轻云身上,并算准了我会替轻云一一接下,所以我身上的伤势渐渐严重了起来,也因此发了狠,着实伤了几人,但还是不免渐落败势。
外伤内伤,旧伤新伤,都在不断模糊着我的意志,我却始终突围不得。但我不能放弃,因为我知道,如果让轻云落入慕容浩手中,她定会成为慕容浩用以威胁丞相大人的筹码,从而令丞相大人在皇位之争陷入两难,这是轻云和我都不愿看到的。
可轻云并不知道其中原由,她只是哭着劝我:“佩宝,你不要这样,我们先随他们回去,然后再做打算,好不好?”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就不能让你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
“你在说什么?!你答应了谁?!”
“我答应的,是我自己。”
我仍然没有忘记对丞相大人的承诺,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说出真相,不然轻云会主动留下,这不是丞相大人的期望,也不是我的。
“你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可是轻云就是轻云,她是那样的聪明,明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还跟着的确什么都不擅长的我一起“藏拙”一样。喔不,能称得上藏拙的只有她,这样聪明的她,又怎会看不出我的异常?
轻云想替我挡剑,可她的力气怎会大得过我,所以结果只会是我将她护住,然后身上再多添一处伤口。
我已经无法再回答轻云的问题,体力和血液的双重流失让我双眼发黑,身体也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就在我绝望之际,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住手!皇城之中,岂容尔等放肆!”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护卫帮我拦下了攻击,我听到有人对轻云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轻云说了些什么,我的意识在模糊,只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迷离之中,我看到的,仿佛是落入凡间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