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乘一叶孤舟漂荡在茫茫无尽平静无波的灰海之上,头上虽有万千星辰明月高悬,却没能在海上留下一丝光影,这是何等绝望压抑的海,就像是此时星罗。
小舟漂着漂着突然停下来,星罗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金色的漩涡,在那个漩涡里有婆雅的眼泪、罗塞驮的笑脸和高壮女人的半个馒头,这就是星罗心中的温暖之地。
“何其可怜。”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星罗抬头看到熊熊燃烧的烈火和火中没有五官的脸,漂浮在灰海之上,那是魔帝江。
“我找你好久了。”星罗平静的说。
“我也等你很久了。你可想好了吗?到我这里来,我们融合,就是六界最强,到时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帝江蛊惑道。
星罗认真的看着帝江,问:“你倒是说说看,如果我真的成了六界最强,能得到什么呢?”
“哈哈哈哈”帝江大笑,星罗果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看不明白六界最强究竟代表了什么。“如果你能成为六界最强,你就能成为六界的主宰,六界众生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
“然后呢?”星罗又问。
“什么然后?”帝江不解,问:“难道这还不够吗?”
星罗躺在小舟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的月亮,说:“我曾听罗塞驮讲过一个故事,在月亮之上,有一个漂亮的仙子,她抛弃丈夫而飞升,虽然现在贵为太阴星君,可却要忍受万年孤寂。虽然星君远比不上你说的六界至尊,可道理是一样的。成为六界至尊的那一刻或许会因为无上的荣耀而快乐,可那之后呢?你有想过还能做什么吗?”
“怎么会没有可以做的事情?”帝江反问,又道:“你可以主宰众生的命运生死,难道不好吗?所有你恨的人你都可以除掉。你难道不恨抛弃你的紫微和南业伽?不恨害死罗塞驮的消魔?不恨暗箭伤你的长生与羿?等你成为六界至尊,大可以把这些人都杀了解恨。”
星罗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第一,想杀他们我现在就可以去,不需要成为六界至尊,多此一举。第二,我并不想杀他们,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杀了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你懂什么?”帝江似乎是生气了,火焰燃烧的更加剧烈“痛恨的人就像是压在心上的巨石,只有看着他痛苦这块巨石才会变小,我才能顺畅的喘息才会快乐!”
“诈死、分魂,到今日想与我融合,都是为了报复帝俊吗?”星罗问,她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应该只是帝江一部分。
“是!”帝江干脆的回答,毫不隐瞒的说:“我就是要报复帝俊,凭什么都是同胞兄弟他就能高高在上受万人膜拜,凭什么我只能蜷缩在幽暗的魔界,甚至不能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脸。都是颛顼之子,凭什么我要忍受如此屈辱。可即便这样,我还要与他同生共死!”
“那你现在快乐吗?”星罗问他:“帝俊以为你已经死了,你通过分魂来让自己与他的神魂不断削弱,但还不至于完全泯灭。他的头上就好像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取他性命,他每天都在面对死亡的折磨,还要为天界六界的局势所苦,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痛苦而死。”帝江已经陷入癫狂,混沌的面孔被烈火包围,昭示他的愤怒和怨恨。
星罗从小舟上起来,缓缓的走在海面上,向帝江靠近,脸上露处温柔的笑意,道:“帝江,我赢了。赢在了无所求无所恼无所困。你败在对帝俊的恨太过于浓烈,弱点太明显,心防太容易崩溃。”
“不可能,我怎么会败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不可能!”帝江不可置信的看着星罗靠近,看着星罗柔软的小手穿过他的火焰,按在他的脸上。
“不!”帝江嘶吼着,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星罗的禁锢,被星罗按入海中。他的火焰逐渐微弱,直至完全熄灭。
星罗知道她并不能完全消灭帝江,或许在某一刻她心防崩溃的时候,帝江还会出来。只是不知道下一次,帝江会用什么来诱惑她。
……
星罗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山洞里,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鹅黄色的床帘顶端系着一串串流苏,在窗口吹进的微风中轻轻摇摆。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对刚刚醒过来的星罗来说有些刺眼。
四扇木质屏风上分别雕刻着梅兰竹菊,可惜星罗没见过也不认识这花中四君子,自然也理解不了它的雅致。绕过屏风,是一个圆桌,摆着天青色的茶壶,四个矮胖的茶杯倒扣在茶壶周围。
星罗拿起茶壶晃荡晃荡,有水。她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可刚喝进嘴里她就吐了出来,眉头紧皱,怎么装在壶里的水还不干净呢!好苦!
“你怎么能把水吐出来呢?”门口一个五六岁穿着锦缎华服的男娃娃皱着眉,嫌弃的斥责星罗。心想:难道妖怪都是这么粗鲁的吗?要是母妃在这里一定会骂她没有规矩。
星罗放下茶杯,看向男娃娃,是一个凡人呀,她……这是被凡人抓了?
“我问你呢!为什么把水吐出来?你不知道这样很脏吗?”男娃娃掐着腰仰着头高傲的问。
星罗很认真的回到:“正是因为脏,我才会吐出来呀!壶里的水不干净,是苦的,你也不要喝,凡人脆弱,喝了不干净的水会生病的。”
“你……”男娃娃气得嘴角直抽抽,恼恨的说:“你这妖女,怎么这般没见识,那是大红袍,顶好的茶,你竟然嫌苦!”
“妖女?”星罗指向自己,问他:“你说我是妖女?”
“那不然呢!”男娃娃反问:“你不是妖还能是人吗?你别想骗我,人才没有你这样红色的头发呢!”
星罗瞧着那小小一只的男娃娃认真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想逗逗他。坐在凳子上,手肘拄在桌子上,手掌托着脸,星罗看着男娃娃问:“既然你知道我是妖怪,你还敢跟我大呼小叫的,不怕我吃了你吗?”
男娃娃的胆子大极了,他从衣襟里拿出一张护身符,得意洋洋说:“我有国师画的护身符,才不怕你。”
星罗一招手,在男娃娃震惊的神色中,护身符飞到了星罗手中,星罗将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拆开,上面红色的痕迹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星罗不解:“这不就是一张纸吗?”
“啊!”男娃娃惊叫出声,这个女妖怪怎么连国师画的符都不怕,那他岂不是会被吃掉。
男娃娃转身就要跑,可房门突然关闭,不管他怎么推都推不开。男娃娃大喊:“救命!救命啊!”可是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