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9)
湖荨脑子里想往上踩着云梯走,可是怪异的是,自己的肢体似乎不受自己的掌控。腿迈出的那一步居然是往下,那云梯是旋转形的,湖荨每往下走一步,云梯便会转动一点儿位置,待到湖荨走到最低一层刚好转了四周,最低一层由挂满镶满金嵌珠玉的图画的走廊拼接而成,金壁辉映,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构造灵巧悬浮,更加奇特的是那些栩栩如生的死板画,里头雕刻点画的人物竟然会动,画里头的人物仿佛有血有肉一般,会笑会哭会闹,一幅又一幅连接起来就像是在说故事的一般,
湖荨在每一幅画的面前都停顿了几秒钟,除了不能与他们交流以外,湖荨觉得他们与真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异,其中有一幅是烧水煮饭的画面,湖荨走近了瞧,竟然能闻到人间烟火饭菜的香味,实在是令人诧异。一整圈逛下来,湖荨看透了整个故事,虽然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简介。但是一幅连着一幅刻骨铭心的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悲剧,又是一段无疾而终,以失败结局的仙凡之恋,故事里的女主角被禁在了一座仙山,而故事中的男主角却继续勿忘的轮回。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我记得你,而你却早已将我抛的一干二净了。二人永生永世都无法再相见,
一个生生世世爱的刻骨铭心,一个轮回百世早就将前尘忘得干干净净了,心有不忍的湖荨忍不住想伸手,替那最后一幅画上的女仙抹尽脸颊的黑影,因为她实在得太伤心太逼真了。湖荨凝望着她,眼睛酸了一酸,掉下来了一颗剔透的眼泪,但是湖荨的指尖一接触到画中女仙脸颊那一刻,画中的女仙脸颊的黑影如同蒸发的一般消失了,画轴中的女仙由之前的愁容迅速展开笑颜,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湖荨,吓得接捂着口鼻,连往后倒退。是她的错吗?她的手是销毁了什么不该销毁的东西吗?那画中的女人骤然从画相中脱离出来,以真人的形式现于湖荨跟前。她眉目传情如画,见她珈蓝衣着眉宇真气是紫熏色的,神气明眸善睐,菡萏微笑,湖荨便知道她是上古夸父后羿辈的仙长了,初入仙籍之际,通晓天界各路仙元仙长,如何分辨各级仙长仙元仙使,这是作为初入仙班之人首要先知的,是规矩,那上古仙长眉宇真气为紫熏、妃太色,紫熏为仙长之最,为仙长修行之最高也是最尊贵的仙长,
所以那画中女仙,跳出画相眉宇间一团祥和紫气滑出之际,直接印入湖荨的眼睑,陡然间意识到了女仙尊贵身份,偶遇更古仙长,湖荨怎能不惶恐,震惊惶恐之余腿都软了,惶恐之至的湖荨,屈膝以上礼叩拜,双手交之叠错,虔诚之至扶额紧贴着手背,战战兢兢久久跪在上古仙长的面前,以表敬意。那上古仙长倒是和蔼可亲的很,一手牵起了湖荨的手,
湖荨微微抬起了她的头,她菡萏一笑但是从她的微笑中,感动、激动以外,湖荨似乎看到了积攒千万年的泪,多少个无尽日夜与盼望,
她好像一直在等待湖荨,并且等待了许久,久到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几乎是哽咽,
“谢谢你,谢谢你发自内心真诚的眼泪。我的有缘人,”湖荨蹙了蹙眉头,有缘人,从何说起来,湖荨未来得及梳理思考,紧接着上古仙长又来了一句。
“为了回报你,我意将我周身的修行都赠予你,希望能够助你日后脱劫。”
赠予自己周身修行,凭什么呢?湖荨一下乱了,
湖荨只觉的眼冒金星,好像身置于星罗棋布的夜空那班,一堆一堆的星星围在自己的身侧,湖荨浑浑噩噩的。
尤其是在敬畏的上古仙长的跟前,湖荨明显拘泥了许多了,不像平日大大咧咧的,更多的是激动。还有拘泥敬畏,
一堆未经过大脑过滤理解的字眼,在湖荨的大脑里挤在了一块,糊弄成了一团猪油,成了一堆乱麻。就连说话都不大利索了,停一字顿一句的,毫无逻辑毫无条理。
“仙长……仙长可是在玩笑吗?您……我……”反正湖荨想表达的意思,都截在了大脑半路。
上古仙长看出了湖荨的紧张,不但没有怪罪,声音反而处理得越加细腻了,安抚着湖荨紧张的情绪。上古仙长一笑很灿烂。她拉着湖荨的双手,她的手很温暖很温暖,能够给予失望透顶的失败者鼓励,能够给予常年盘踞在黑暗阴寒的孤独者支持。她掌心的温度自带一股温暖仁慈的力量,那一霎那一股温柔温暖的暖流,由掌心传输到了湖荨的心田,犹如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湖荨周身的流动的血脉到达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上古仙长多么温柔,她领着湖荨穿过了走廊,往更加开阔的视野走去,那是一片世外桃源,一往无尽的草原,垠霞的落日。余晖撒在了那片开阔的草原,让人瞧着有些心碎,
“我已然将周身的修行赠予你了,而我现下也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上古仙长静默得眺望远处的夕阳,湖荨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冷得湖荨周身都在发颤,刚才明明很温暖的就像是一块滚热的火炭一般,现下怎么像一块冰冻千年的玄冰一般,那股子寒凉刺骨扎心。等到湖荨一回头一查究竟的时候,上古仙长眉宇间的紫熏正在慢慢消失,湖荨知道紫熏是仙长生命体征,类似于人类的呼吸一般,一但消失了也意味着陨灭,她浑身都印发出光芒,光芒四射,就像是灿烂的烟花一般,她的声音很微弱却又无比的幸福,
“仙长,仙长。”湖荨试图为仙长做一些什么,挽回些什么,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完全帮不了任何,这么做只是徒劳无用的,她的眼泪突兀间为这一位温柔的仙长撒了一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流泪,还流了一地一滩,
在上古仙长完全消失在湖荨的视野的那一刻,气息奄奄的她,只留给了湖荨一似隐匿预兆的一句话。“希望你能比我幸运,比我幸运。比我更早解脱”湖荨眼睁睁得瞧着上古仙长,飞灭。
上古仙长崩离的那一瞬间,天空骤然下起了一场七色彩虹雨。浇灌了盱眙山所有的生灵,湖荨听见整座盱眙山的猛兽花虫鸟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悦。猿鸣雀鸟欢歌,花绽草木盛,一阵又一阵的空鸣萦绕于耳,整座盱眙山都沉浸在了欢乐之中。到了后来湖荨才知道,上古仙长已然堪破了情关,得到了解放,当然她也彻底得将前尘往事一并看开了,当下的消失并非真正的陨灭,湖荨忖度了老半天也没有从中意会到其中的意思,湖荨只是觉的自己的阅历还不够,这才卡在这个点上的。
盱眙山也恢复的原来盎然勃发的样子,不过半年的时间便出落成远近闻名的仙山,
因为盱眙山恢复原状的事惊动了天界,天元令派西林星君下界查看,知道是湖荨的功劳后,便匆匆回天界将此事禀告给天元令,自此之后便再无消息了,湖荨等啊!等啊!等,等来的是微太使元,微太使元一来,湖荨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妙啊!微太使元是代替天元令来录口供的,
微太使元责令命湖荨实话实说,湖荨不敢有所隐瞒,所以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事,连带私受上古仙长的修行都和盘托出一字不露,上古仙长修行相赠修行之事,更是令微太使元大为震惊,听微太使元身侧的小仙子说了,微太使元自从听说了盱眙山的大功臣是湖荨之后,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微太使元待湖荨一向来是不错的,湖荨心里是清楚的。
“使元,当时上古仙长将修行赠予我之际,我……”湖荨还以微太使元会责怪她,私受上古仙长修行之事,急于为自己澄清。
“罢了罢了,是缘是祸皆为天定。看来你命中一劫是抵不过了。当时在你登仙之际,我就已经算出来了。现下正好是应劫的时机了。”
劫数?我不是历完所有的劫难才登的仙吗?
原来湖荨登仙之际,遇上了千百万年的仙缘抢于劫难之皓月,皓月当即蒙蔽了盱眙,湖荨出身的年、月、份、时辰正好应和那皓月,所以便应下了这一个劫,但是巧的是,湖荨在皓月完全当空的前一秒钟,就已然登仙了,不紧不慢正好卡在了中间,所以缘劫一同受。微太使元免湖荨心里有顾忌,遂将此事压了下来。现下劫数已现,微太使元已然压不住真相了,
微太使元微蹙眉头,摇了摇头。
“是死劫、情劫、贪劫、尚未可知呢!不过你也莫要担心,既然命中注定让你能有幸遇见那上古仙长,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运气呢!获她一身修行必然能够化劫,且放宽心吧!随遇而安吧!”
湖荨心里头似打鼓的一般,七上八下的,如坐针毡。前路漫漫劫数已定必然是在劫难逃了,只是看不见摸不着,挠痒抓心的很。就像一只蚂蚁绕在你的心口,爬来爬去的心痒难耐啊!到后来索性想明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风而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必然也是躲不过的心态,如此一想,心里头也畅快舒爽了不少。见使元终究愁眉不展,身应劫历劫之人的湖荨,反而安慰起使元。端着一张局外人看戏的笑脸。
嘻嘻笑道,“使元,莫要担心湖荨,湖荨已然做好了准备了,任它而去吧!是祸是劫,湖荨都能承受的住,况且湖荨身怀上古仙长一身的修行,我的修行与您比拟了恐怕只有过之而不及,我觉得自己已经所向披靡了。试问天底下有几位仙元的修行能与我现下相比呢!”湖荨言外之意,自己修行强悍之至,无惧劫数相应,纵使劫数相应也损伤不了她分毫。
咳咳咳,微太使元轻轻咳嗽了一声,内里憋着的一股气,也算是释然了,不过不释然她又能如何呢!本就是天命之事,尽管身处于仙元之位,依旧没有改变劫数之权利,劫数来临了是仙、人、妖、精、怪,任是谁人无法逃出,上古仙长之一的蕖厉便是最好的案例,强扭天命的结果就是遭到反噬。蕖厉便是卡在了情劫之上,因其不愿堪破情劫,偷扭命定之数酿下无可逆转的苦果,被罚贬至盱眙山将近千万年,而那凡人自然也未幸免于难,世代轮回要么便是孤独终老,要么便是终年丧子晚年丧妻,总之无比的凄凉。
“使元,那蕖厉仙长……”
湖荨其实就想多了解了解,赠予她修行的蕖厉仙长的过去。湖荨也没有别的意思,岂知湖荨那么随意一问,竟然像踩到了微太使元的夺命门一般,微太使元一口喝命。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仙长的事做什么,你可知窥听上古仙长私事,是犯忌犯天条的吗?你向来自重自知严谨,莫不是在逍遥松散凡间待久了,沉迷于其中忘了自己的身份,及规矩。你自己一堆事,都拎不清呢!还有心思去操心别人的前尘往事。此事已然结束了,就已然尘封何必再问起呢!日后休要再提及了。”微太使元面色不佳,愤怒之色一览无余,湖荨就像见了发怒猫的老鼠一般,本到嗓子的话又回闪到肚里去了。默默倾听,不敢造次。
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微太使元躲闪回避的眼神,及一语忽略盖过态度中必然潜藏着些许的猫腻,内里头绝对隐藏着,精彩绝伦且又无比神秘的故事。由此看来更是惹得他人好奇心泛滥成灾。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湖荨亲自斟了一杯茶,为自己方才不过脑过失的行为,诚心诚意地向微太使元赔罪。
“使元,莫怒,湖荨知道窥打仙长私事犯忌了,日后必然谨言慎行”
微太使元一改往昔对湖荨无比仁慈宽容的态度,对湖荨的悔恨示意毫不领情。
湖荨的心里头早就懊恼不已,悔怀了一肚肠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依着自己张不过脑的嘴,因而狠狠地咒骂过了自己好几回,
“湖荨,湖荨,该出门了。”
显池就像往日一般唤湖荨出门种树,微太使元心头一楞,转而凝向同等,似遭电鸣一闪般呆滞杵于原地的湖荨。以意味深长之眼色朝着湖荨望去,
压着声音,却又冷静。“你平日里都与凡人有往来。”见湖荨低拉个脑袋,再凝神辨析那站在外头凡人身上的气韵,惊愕觉出了仙气,一时愕然不已。凡人凡体肉胎,应当一身红尘,怎么能从内而外通透出玄紫仙气呢!实在是奇怪的很。
微太使元继而凝神屏气,掐指一算,前因后果一目了然了,回瞥了湖荨一眼,摇了摇头,又深叹了一口气,未待湖荨解释,
微太使元便匆匆忙忙的离去,一则因为身份的缘由,微太使元并不能在凡界久留。恐误了定数,二则不便详说,所以连湖荨一口茶也没来的及吃,湖荨的一句解释没来得及听,便返回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