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夜半醒来，病房里昏昏暗暗，靠楼道的窗子映进些许微光。
摸了摸胸口，并没有任何不适，如果没有CT片，她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小骨头竟然受了伤。
也许是晚上睡太早，现在反而清醒的很，她起身下地，准备去解决下三急问题。
脚刚碰到鞋子，不远处忽然响起暗哑的男声：“去哪儿？”
司念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声源，角落里站起个修长的黑影，缓缓步入了微渺的光中。
“苏……苏学长？”司念惊讶地看着映出的俊颜，“你……你没走？”
傍晚时，苏景宸去五食堂带回了猪骨汤，看着她喝下，就命令她躺下休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道谢，并示意自己没事，这位大忙人真的可以放心离开。苏景宸淡然地点了头，说她睡着了他就走。
可现在，他依然站在她面前，发丝微乱，笔挺的上衣起了褶皱，敞开的领口露出不羁的锁骨。
司念有些恍惚，心中泛起丝丝感动，这是之前那个霸道自我、龟毛挑剔的苏景宸？他怎肯委屈自己蜷缩在病房角落里整整半宿？
是了，她第一次真正认识他时，他就是这样。缩在厨师休息间的小沙发里，凌乱肆意。
或许，她所认识的那个傲慢、狅肆、不可一世的苏少，从来就不是真实而完整的他。
苏景宸看到司念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赤裸地踩在地上，傻愣愣盯着自己发呆，不禁皱眉大步走了过去。抬臂、伸手，将她扔到床上，弯腰就去拿地上那只鞋。
司念一惊：“学长！”
他在做什么！众星捧月养尊处优的他怎么能做这个！
苏景宸轻喝：“别动！你肋骨有伤，别轻易弯腰！”
司念震惊的厉害，连连拒绝：“不用了，学长，我自己来！我……”
苏景宸却已蹲下，一只手拿鞋，一只手捞起了她娇嫩的脚裸。
那一刻，两人的心都停跳了一拍。
司念的血液顿时涌向了头顶，那一触而来的温度，烫乱了她羞涩的心，她不由一缩。这双脚从懂事起，连父母都没再碰过，现在却捏在一只修长温暖的陌生手中。
苏景宸也有了一刹那的愣怔，整张脸隐在黑暗中辨不清颜色。刚才的阻止、弯腰、拿鞋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未曾犹豫也未曾多想，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了，直到指尖传来娇柔触感，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从没有，从没有这么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弯腰屈膝地为其服务，自发自然到完全不自觉。原来，有些感觉，早已发于心现于行，超出自控而不自知。
轻轻托起手中皓腕，轻柔地为它套上鞋子。随着这缓慢温柔的动作，那个徘徊在心里无数次却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真实地凸显在心中。
再起身时，面上早已归于平静。看到她别扭地低着头，颊边红晕点点，他竟觉得心情甚好。
“去厕所？”他问。
“哦……嗯……”她含糊回答。
“那走吧。”他淡然转身。
“我……我自己去就好。”赶紧找个地缝撞死算了。
“我陪你。”他却显得自然而然。
司念连连拒绝，声音焦急羞怯：“真的……不用了！学长，我只是小伤，不碍事的！再说，我也不是坏了腿……”
苏景宸看她一张脸红成了娇苹果，牵了牵嘴角：“好吧，慢点。”
司念长长嘘出了一口气。若让他陪着站到卫生间门口，她还能解手？还是憋死算了。
司念从洗手间出来时，苏景宸靠在不远处的楼道里发呆，完美的下颌冒了淡淡青茬。
听到声音，他侧首过来：“时间还早，再睡会。”命令的口吻。
她点了点头，走近他：“学长，米乐他们……？”
“她们都没事，想来看你，但医院探视时间过了。”
司念哦了一声，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而诚恳关切地劝道：“学长，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苏景宸挑眉：“怎么？嫌我碍事？”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司念赶紧摆手。
“那费什么话，赶紧进去休息！”霸道的口气，是他特有的蛮横式关心。
司念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
乖乖进屋躺到了床上，门边的脚步声才缓缓移回了角落。黑暗中，一切沉谧，唯有他调整姿势的窸窸窣窣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
半晌，她忍不住开口：“学长，睡着了吗？”
“嗯。”他淡淡回答。
“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谢谢。”她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无用而客套，却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每次见你，都在听这句。”他语带轻笑。
好像……真的是……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这个男孩儿一直说着不中听的话，却一直在做帮助她的事。
司念也笑了。
“换一句。”他说。
啊？她愣了下，想了会儿道：“晚安，学长。”
“是景宸，别再让我提醒你。”他郑重命令。
“晚安，景宸。”她无奈改口。
“嗯。”他漫不经心应着，似要沉入梦乡。
暗夜里，是谁无声笑意？是谁乱了呼吸？
晚安，念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