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里只有一家秀坊能做出双面绣,那是比玉芳斋更加奢华的静倚坊。若非皇亲贵族不能预订,这一下送来了十几套,孟姨娘心惊,连忙命丫鬟都收起来,免得叫其他房里看见,
府里不准主子们坐马车在府中行走,故而她和涟漪到了大门口,便下了车。这时,才刚到梅园。
想必娘亲已经看见了衣服。
华裳进屋,发现除了那装布的箱子,其他的竟然是空的。
她娘见她回来,连忙屏退屋内丫鬟,将门关上,悄声问道道:“这些衣服,你都是从哪弄来的?”
难道是衣服不满意?可衣服是二师兄置办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差啊。
“怎么了,娘亲?可是衣服不满意?”
“你可知是哪里的衣服?”
华裳摇头。
“送来的可都是双面绣!”
“双面绣?静倚坊的衣服?”
华裳心下有些恼怒,她二师兄这不是在帮她,这简直就是在给她找麻烦。
华裳连忙打开衣柜,一件件拿出来。
待看到衣服的样式,才松了一口气。
衣襟上图案虽然绣的精致,可不反过来看,定看不出是双面绣。而且用的是蜀锦,与绢布极为相似。若非皇室,也不一定会有人认得。
平日里她和娘亲穿,府里的人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华裳柔声安慰了娘亲几句,孟姨娘才作罢。
夜晚,醉红楼内,姜黄色塌眉的小子直接进了三楼的厢房。
今日华裳来的早了些,往日里给她带路的冷面侍卫还没来。
今日是诊病的最后一日了,不过短短七天,华裳却觉得格外漫长。
想到那个表面温和却内心冰冷的男子,想到昨日那个短暂的拥抱。
华裳摇了摇头。本就是萍水相逢,自己又何必想得太多。
二师兄去了胶州,大师兄也意外不在。
仪梦忙着招待客人,这下三楼厢房里便只剩下华裳一人,华裳在房里吃了些点心,等那冷面侍卫前来。
突然窗棂动了一下,华裳抬头,正欲站起身来,突然从窗口进来一位黑衣蒙面的刺客来。
晚风?即便蒙着面,可华裳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前些日自己还救了他一命的刺客晚风。
不过华裳今日是书生打扮,晚风自然认不出来他。
跳窗进了门,在看到屋里只是一位面黄肌瘦的书生,晚风同样松了一口气。
华裳没开口,怕自己暴露,毕竟他是听过自己声音的,哪怕自己可以改变声音,也会面临被发现的危险。
相比于他无故闯入青楼,她身为侍郎府小姐,易容进青楼更加洗不清。这个时候装哑巴反而是最佳选择。
晚风见他不开口,但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既然他没有大肆声张,那自己也不会罔顾人命。
过一会,厢房门被敲响。
“开门!”
华裳见晚风已经躲起来,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官府的侍卫。仪梦正站在一旁给他使眼色。
华裳双手比划着,那侍卫看不懂,也不愿意跟他浪费口舌,直接进了屋子,便开始搜。
华裳趁乱走到仪梦身边,向她打听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是吏部尚书在旁边的春意楼内遭了刺杀。刺客逃走,官差们便将整个十里红裳搜了个遍。
吏部尚书是太子的人,恐怕是四皇子和太子的党争殃及池鱼,皇权倾轧,都是这些臣子们用鲜血在填。
那老头也没想到自己在妓院这等地方也能遭遇杀手。
此时楼内早已乱成了一团。侍卫们从他房间里出来,什么都没发现。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大肆搜查,楼内的宾客们却已经没有了玩的兴致,纷纷败兴而归。
等华裳回到屋内,早已没了人影,想必晚风早已经逃了出去。
华裳和仪梦坐在楼下面面相觑。
华裳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四皇子党和太子党一直风平浪静,为何四皇子会让晚风在今日下手,最近朝廷到底是出了她不知道的事,让四皇子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除去太子的党羽,难道不怕太子报复?
华裳摇了摇头,将脑中凌乱的思绪挥走。随后出了醉红楼,等到了梅花小院的时候,冷面侍卫早已经等在那里。
依旧是蜿蜒曲折的街道,默不作声的冷面侍卫。以及面色凝重的华裳。
扶瑾此时躺在床上,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这几日对于她越发的客气有礼起来。
华裳也不假意推脱,两人各行了礼,便开始拿出金针。
两个时辰后。华裳收回手,面色苍白,男子依旧拿手帕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胸口那一团黑气已经浓郁至极,像是一团墨点在胸口。只见华裳回身拿出一把细小弯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让侍卫拿来一晚放了盐的水,等在旁边。
“接下来便是要取蛊虫,须得先用麝香将蛊虫吸引出来,然后直接用匕首划开皮肤取出。过程中不能用麻沸散,否则会掩盖麝香的气味。蛊虫出来那一瞬间是极痛的。”华裳盯着这张绝世倾城的脸,凝重的说道。
“先生尽管医治。”
华裳示意旁边站着的小厮按住他肩膀。
取出一点麝香粉放在伤口附近,不一会,胸口那团黑墨微微隆起,蛊虫有些躁动不安,在胸口处游走,华裳小心地观察着蛊虫的移动位置,待到它突然静止不动,华裳突然手起刀落,只见那一团墨汁一样的东西瞬间喷出体外,华裳带上手套,电光火石之间,伸手一抓,放到早已准备好的盐水中,只见那只墨色蛊虫激烈的挣扎,妄想逃出去,无奈盐水的浓度太大,它只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的沉在碗底。不一会,露出本来的面目,乃是手指大小的一只透明蛊虫。
而床上男子除了在刀扎进身体时动了一下,很快被小厮按住,其余时候皆是一动不动躺着,华裳知道蛊虫即将破体游走时带来的疼痛。即便已经疼得满身是汗,可他依旧没吭一声。看着面色淡然的男子,心里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丝敬畏。
她拿起干净的手帕,替男子擦掉满脸的汗水,动作轻柔至极,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
而此时浑身汗水的男子仿佛刚刚从浴室出来,细腻的皮肤挂着一层密密的汗珠,连往日深沉如海的眼眸都蒙上了一层水汽,朦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