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中出了一位新贵,深得皇帝的信任与喜爱。京中的不少大臣纷纷前去结交,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
据说此人未及弱冠,便立下不世之功,先是替皇帝挡了刺客一剑,又带伤亲上战场,随新近加封的镇北侯一举剿灭叛军,真是大出风头。皇帝一高兴,不但亲自召见,还将其从一个小小的将军身边的亲兵,直接提拔成了自己身边的一等御前侍卫。
“可是这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卫,不都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吗?一个小小的将军亲兵,如此破格晋升,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要不说陛下是真喜欢这位李大人呢!据说当时,也有不少朝中大臣极力反对,理由就是不合规矩,可是没想到,皇帝陛下还就相信他,说是当日身边那么多的禁卫军,眼睁睁看着刺客扑上来,要不是李大人,恐怕今日龙椅之上早就换人了。所以呀,皇帝偏生就要他做自己身边的一等侍卫,而且为了堵住那些大臣们的嘴,当场令唐将军,也就是现在的镇北侯收其为义子,据说过两日,还要改姓氏,入族谱呢!”
茶馆里有人听着这两位胡侃乱侃,倒也津津有味。据说这位李大人不但深得皇帝的宠信,一跃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而且长得也是不俗,短短几日的功夫,替各位大人府上千金求亲的媒婆几乎踏平了镇北侯府的门槛。因此上,在这茶馆里的诸位仁兄一个个都恨不得自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的李大人,也能一步登天,坐拥权势与美人。
这边,天下男子都在艳羡李怜这样的好运气,另一边,新晋的镇北候真是愁的连脑仁都疼。他唐肃虽然也算有泼天的权势,但是他这个臭脾气,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巴结了三番两次全都碰了一鼻子灰,最后也就懒得理他这个莽夫。但是此刻李怜一下变得炙手可热,有的人把他当做登天的梯子,以为攀上了他,便是离皇帝更近了一步,从此仕途能越走越顺;也有人把他当做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以为能从这里打开缺口,顺利攀上镇北侯。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唐肃头疼的,毕竟李怜这孩子在自己身边也呆了有三五年的光景,他的心性,唐肃再了解不过了。最让唐肃头疼的,是有了李怜以后,他唐肃的势力又扩大了几分,而看李怜在陛下跟前受宠信的程度,将来势必也是朝中不可小视的一股力量。他们两人加在一起,就是朝廷那些野心家眼里的一块肥肉,要么得到,要么毁掉。
“又在这发什么呆呢?”
唐肃正坐在花园里发愣,忽然听见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温柔的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丫头呢?”
“早上被我逼着学琴,气得直哭,这会子哭累了,睡着了。”唐夫人径直在唐肃身边坐下,说起女儿不听话的事,自己气的有些好笑,“这小皮猴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她!等她将来长大了,咱们就招个上门女婿,最好是那种出身寒门,死心眼儿的书生,家中若是没有老母,不用我免儿将来侍候婆婆才是最好!”
唐夫人听了这话白了他一眼,想想也笑了:“也对,死心眼儿的书生,将来才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纳妾喝花酒,不涉党争,没什么野心最好,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孩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唐将军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夫人这是记恨我呢,早知夫人喜欢孩子,可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说着,唐将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唉,早知今日,还不如遂了夫人的心愿,多生几个孩子。大不了我随夫人辞官而去,做山野间一对闲云野鹤,岂不快哉!”
唐夫人心知丈夫心里不快,拉过他的手,劝慰道:“我知道你不是贪恋权势富贵,如今这一切,不过造化弄人,多说多想,总是无益。更何况我知你心中所想所求,并非只是做个凡夫俗子,安稳度日,即便如此能保得一世平安,于你不过是虚度光阴。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现在,你做你想做的事,至于境遇如何,只有老天安排。”
唐将军听了这话,笑了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世人都说我权势滔天,说到底还是一介庸人。只可惜悯之这孩子,原本可以在军中安心的晋升,将来必定有所成就,只可惜这么一闹,反倒把他也卷进来。将来若是……”
唐夫人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使劲儿的戳了唐将军的额头一把:“你啊你,一把年纪了,愈发想东想西。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有空操这些闲心,还不如给他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这孩子眼看都十六了,若真等孩子大了,着急忙慌的,连对方的底都摸不透。”
想当年,唐肃也是京城当中不少闺中少女的心上人,不仅家世好,而且是先帝的伴读,身份又不一样。再加上唐肃本人生的俊俏,身姿挺拔,无论是官家小姐,还是花魁名妓,哪个不是见之难忘,思之断肠?
可偏偏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既有大家闺秀的温雅娴静,骨子里却又透着一股飒爽的风姿,初见时也是这么戳了唐肃一指头,结果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
唐肃心中一下豁然开朗:“夫人说的对,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跟这儿矫情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有空想东想西,倒不如与夫人画眉呢!”
花园里忽然起了风,树叶哗啦啦的直响。如今正是初秋时节,远处的山坡上像是打翻了画师的色板,红的,黄的,绿的,点点染染,好不热闹。天空愈发高远了,云彩也愈发淡了,偶尔几群大雁南归,倒是勾起了唐夫人的思亲之情。
“将军,妾身有些想念母亲。”
“明日无事,我陪夫人回去探望岳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