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很多法术的拆招是通过使用同样法术来进行对冲,至少王子在日常的练习中遇到的都是这种情况,对方也熟悉和自己使用的法术。这种局面,自己的独创法术就会有很大的优势,对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法术原理和法术基础的原典内容。
“如果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是普拉菲尔枢机卿教给你的,那我希望她最好对你教学过硬。否则,你面临的才不仅仅是法术拆解……这么简单。”随着对方话音刚落,那些原本悬浮在两人之间散乱的暗影法术能量,被一股意志重新聚拢,并排列组合成条状,在半空像绷带状卷成了一条空心的蛇,正对原本施放法术的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并危险得蠢蠢欲动。
“你把我的法术拆解并重组?!”他从未听说过朱狄加会任何法术的传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家主之位并压制那两个贪婪又放肆的兄长。法术重组他并未见过,因为有这样的机会,重新施放一个别的法术不就行了吗?将散碎的法术能量组合为一个完整的法术需要咏唱,或者某种法术相应的物质媒介来直接发动,而且就算是省略咏唱的媒介,都还各自有具体的要求。举个例子,如果想要用媒介进行心灵控制,那么必须要有储存了法术的紫水晶,使用次数有限制,使用后必须重新填充法术。所以,这算什么,赤裸裸的嘲讽吗?
“你说呢。”
在被自己施放出去的法术给揍个中的千钧一发,安德烈急速咏唱了圣光系的法术,从左手手掌推出的金色惩击光球抵挡并消解暗影法术的迎面冲击:“狮王的威光!”
雷诺教过他,这种情况,来不及咏唱防御魔法时,就用咏唱时间最短圣光系精神法术来抵消暗影系法术,力求见招拆招——这个原理是来自于属性对立与克制。安德烈很清楚自己刚才的招数是心灵控制,如果被击中的话,自己有可能反过来就会被朱狄加控制,一国的王子如果被下臣控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朝中,很多重要岗位的臣子们享有来自国王和首席枢机卿赐予的一项特权,那就是一块可以避免被心灵控制的避邪铭牌,这样做是为了朝中所有人的安全,而且雷诺·普拉菲尔从来不屑于通过心灵控制去在朝中获得稳定的支持,或者在讨论中立刻得到决定性的优势,她更喜欢用自己的观点和魄力来影响一切。有些时候,看着朝臣们激烈讨论,激发想法,反而是她欣赏的,反正一边涂指甲油看小说一边聆听并总结争吵要点,是她钟情的事情。那块铭牌,安德烈王子也有,只是今天换衣服的时候忘记了携带,本来相信自己魔法抗性算是不错,只是他并没有自信能够完全避过来自自己的法术效果,这样出人意料的情形让他背后冷汗暴增。
对峙的局面消失后,对方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敌意,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平静如无澜的湖面。
“请回吧,王子殿下。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那道背影犹如永不融化的寒冰北壁,连声音都如其那般冷酷。“你不是我的对手。”
“……”
“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从安德烈王子开始学习暗影法术时,他就喜欢用自己擅长的法术去读懂别人的情绪,后来修行时学会了读心之术,曾有一段时间颇为得意。不过很快就被作为导师的雷诺劝诫了,作为一国的王子,不要总是对周围的人看得太透,以免招来别人不必要的反感和戒备,至此,年轻的王子收敛了这种放肆的行为,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使用。
此刻,他完全看不透面前的阿尔卡纳侯爵到底如此抵触和拒绝的理由是什么,这个人,连同他的背影一起,就像一堵又高又厚的城墙,用一种带着威压与窒息的感觉彻底地回绝了自己。
“你就完全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吗?”
“至多因为这个废掉我的爵位?哼,无所谓。”
“……看来这样做也不会让你屈从,那就算了。但是这件事我依旧会向叔父和雷诺阿姨汇报的。”
“请便。”
尽管心中有些积气,安德烈王子也克制得很好,并未因此就摔门而去。涌满心头的疑惑之泉流淌着,它们想寻求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曾经听闻过阿尔卡纳家那些传奇般的收藏,里面有着些许螳螂妖国度的小型藏品。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在混乱的战场上,维拉克鲁斯的一些士兵从死去的螳螂妖战士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他们甚至为了保住这些稀有的战利品,不顾一切地回逃,而将敌人的尸体留下。凯希亚的军队更注重回收每一位战士的遗体,让它们的躯壳与灵魂回归圣树定下的轮回,至于战利品,双方互有交卷,人类和其他种族的联军交得更多,因此对方也没有特别来再行追讨。
阿尔卡纳家买下这些古董也就是在最近的七八年,多数的还是在朱狄加继任家主位置之后的事,外面传说他应该是欣赏这些古董才特地花钱收藏的,也许是要研究和保存异族的文化。
那为什么,又会对米柯艾夏女皇的召见如此反感呢?这或许是得到赏赐的好机会。
真是充满矛盾与谜团一个人啊。
当晚,安德烈回到首都的皇宫,向叔父和导师汇报了这件事。
“我明白你想办好接待事宜的心情,安德烈。”听完汇报,雷诺微微叹息,“只是你心急踢到铁板了。”
“身为影华卫队的一员,我的确深感挫败,给您丢脸了真是对不起。”
“以后需要更加学习跟贵族们用正常人类方式博弈的技巧才行,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你在未来也不会成为国王,所以他们是不会想着处处讨好你的。一部分人之所以对你还有敬畏,一是因为你现在是你叔父面前的红人,二是因为我的庇护,他们对你建立起了独立的印象吗,这可说不准。”
“雷诺,你这话说的,似乎要一场战争才能证明他的人生价值不在于是我们的附庸吗?”
“就像你需要一笔自己建立的功勋,来向所有质疑你的人证明你不是我的附庸一样。”
“……但是目前,我们只有一场正在被阻止的战争可值一提。”
“与阴谋博弈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比起单干,我们还是通力合作比较有效率。别太自责,安德烈,你还年轻,以后还会经历更多,也会有更多的机会去见识……毕竟,我们也许能够阻止一场与凯希亚爆发的战争,却未必能阻止另一场……”
“雷诺阿姨,这是什么意思……”
“预言笔记的残页已经画出了法庭审判的影像,奸佞的阴谋之影弥漫在庭审之中——有人要搅局。关于这点,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但是这样的话,拿客人们的安危来冒险,风险系数也太大。”
“哼,你以为女皇一行都是吃素的么,至少三个半的神祗级别的人物,没有相应水平的刺客是动不了它们的。但是仍然会有刺客出现,不为别的,只为让两国关系变得复杂与交恶。这却又是个好机会,我想要拿到上次你们在海上抓住的娜迦所言的——地上暗藏之敌的线索,不论死活。”
“……那真得委屈一下洛恩·红榴了。”安德烈忍不住同情这出戏的主角,对方未必会按照认罪的方向走,庭审的结果稍微有点让人期待。“法庭那边准备好了么?”
“算是差不多了,首席大法官贝茜莱尔公爵将担任这次的主审,圣骑士公会的奥利维拉·金焰会长担任副审,控方由我这边安德里亚亲自上阵。他们两位以及其他会参与庭审的助理,还有陪审团的代表,我已经召开过会议沟通并安排过了,虽然他们对这样的审判难免有怨言,但是为了大局,还是答应了。”
“您可真够狠,安德里亚队长光凭气魄就能够吓退很多人呢。”不知道这次他会带着他的黑猫“逐恶”来参加庭审么,那是一只有名的、金色眼睛的黑猫,捉老鼠一把好手,在它的巡查领域大概方圆两平方公里内都不会有老鼠能够存活。“辩方呢?洛恩的姐姐来担当?”
“我倾向她作为辩方证人,因为如果她成为了辩方代理人的话,证言方便就不便了。辩方代理人或者律师我建议了洛恩的另一位朋友,塔尔·维拉法师公会的辛达·蓝鳞来担任。”
“我以为您会安排相较之下更为冷静的骨。”
“不,就是蓝龙的爆脾气,才容易让法庭更精彩啊~~”
“这些都安排停当了,就等客人们入座了,没有问题嘛,雷诺?”
“问题还是会有一点,明天欢迎仪式完结后的密谈里,我会向圣树凯希亚征求意见,因为我鲁莽地这么做,很可能圣树会认为这是极为不妥的,毕竟洛恩·红榴为了帮助它们寻回树种付出了很多,而且它又清楚这孩子是无辜的。但是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因此希望它能够理解——逼维克多现身是解决树种被盗的唯一途径,希望它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你的话我还另有安排,主要是协助安德里亚完成另一件事……总之今天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参加在首都的欢迎仪式呢。”
“那么我告退了,叔父,雷诺阿姨。”
“晚安,安德烈~明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