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往往是人心
而静谧，一直都在，从未改变
“妈，我回来了，跟同学在外面吃过饭了。”径直走回卧室，随手将门轻轻合上，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没开灯，摸黑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小黑屋里，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睁着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有闭着看到的多。
听到老妈关灯的声音，因为她要等的人已然回来。而那个人，这才无所畏惧地摘掉面具，去面对另一个可怕的自己，在无尽的、寂静的长夜里不知所措的自己！
翻看着通讯录里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不经意间，总能在某一刻停下来，接着继续往下读取，周而复始。累了，便换种方式，短信编辑中：“今天能见到你很高兴，只是没想到他也在，其实我是想要问你……”是否过于直白？简单一点，“今天能见到你很高兴，不过貌似忘了一句最重要的话，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哦！”这样算不算又一次退缩呢？不知道，信息已发送。手机调为静音，丢在一旁，不再有任何期许。该说的祝福送到就好。
可又一次“事与愿违”，但蛮喜欢那一瞬间的感觉。“嘟…嘟……”两声震动，懒懒地翻过来一看，“一条新信息，若馨”。说不出的惊喜，这得算秒回了。习惯了等待的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吗？不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顿时精气神儿十足，迫不及待的并不是想知道她回些什么，而是她这么快就回了。就在满心欢喜之际，手机却忽然黑屏了。哎，不愧是我的手机，像极了我，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顾不得开灯，一手去摸充电器随手插上电源，一手紧紧按着开机键。经过一番电光火石间的奋战，荧屏再一次亮起！连忙读取短信：“谢谢，能见到你太意外太高兴了，就知道你一直记得我生日，虽然你嘴上没说，但我心里已经替你说了好几遍了。”
不时心底乐开了花，一扫之前的消沉情绪。没等细细体味便赶忙回复，其实秒回一向是我的习惯，对她的习惯。“嗯，一年多没见又漂亮了。其实，也没别的话了，你好就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恭维的话固然要说，但这几句的的确确是心声，大概是我们听多了阿谀的话语，便以为所有美好的词句都是奉承了。
这次等的时间有点久，十几秒过去了，或许她回的内容有点长吧；抑或她不再回了，因为她已收到我的祝福。顷刻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似乎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当然，不是每一次等待都会有收获，也不是每一次收获都是好的结果。“你也是，不再是以前那个小男孩儿了，成熟了许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就让我们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吧。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路顺风，晚安。”
“嗯，好，谢谢，你也早点休息。”我只是这样简单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因为我想说的话刚刚被“我们”深深藏在了心底。我总是以为她懂我的心思，我想这次她是真的懂了，我也应该明白她的用意。或许，彼此保持这样一种默契，又何尝不是退一步的最佳选择呢？能有一个在夜深人静时思念的旧时故人，也不错，总归好过一个只能独自缅怀的回忆。
早在见面之前，我便知道，她的明天不会属于我。当然，也没打算在明天为她做些什么，能轻轻地送上一句祝福，已足矣。既然如此，我还在等什么？她不会再回了，无论是短信，抑或回心转意，永远不会了。我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
脑海中却不断浮现着几个字眼：你也变了。我变了吗？以前的小男孩是什么样子？简简单单，见到她会害羞，也会不自主的脸红，却又不止一次地躲在门缝后面，只为能看她一眼；天生带点胆怯，做事过于谨小慎微，害怕做错或是做不好任何一件轻易而举的小事，考试时简单到个位数的加减法也要反复确认的高中生？普普通通，一个不成熟，但乐观、自信，想爱却不敢尝试的小男孩？有点异想天开，喜欢站在嘈杂的人群中去想象整个世界只唯我一人，享受着那种独一无二存在感的救世英雄？
我变了吗，变得不再懦弱，不再幻想了吗？不是，其实，我还是那个小男孩，不过是一个长大了的小男孩。看似成熟了、稳重了，假象背后不变的是对她的所有记忆，对她的所有条件反射。一个小男孩从畏首畏尾的犹豫再三，到患得患失的瞻前顾后，算不上成长；一个小男孩的蜕变不是简单同义词的转换，杞人忧天的多虑与三思而行的周全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重要的是，某一天突然有人对你说出“我觉得你变了”，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不论变得成熟稳重抑或圆滑世故，不见的肯定是那个过往的自己。而直到现在的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也是会变的。随之百感交集，丢了的自己，该从何处捡起？
默默地拔了充电器，此刻不再需要守候，因为已不再害怕错过，错过任何一个来自她抑或无关于她的消息。想等的人也许不会来了，也许还会一直等下去。想等的话，大多等不到，因为很多时候，你不说，我不懂，就这样慢慢地想着想着就算了。像极了原本约好同行的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
夜已深，却静不下来，钟摆嘀嘀嗒嗒响个不停，像卡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窗外呼啸的寒风不住地拍打着窗子，刺耳的呲啦声中伴着晚归的鸣笛。各种嘈杂汇成一股燥热，堵在心口，欲泣无声，欲哭无泪。有些等不及了，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关了手机躲在被窝里，漠然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有些伤口，时间长了会慢慢愈合，有些委屈，受过了想通了也会释然；而有些伤痛，忍过了疼久了会成为习惯，在心底慢慢沉淀。然后，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涌上心头。原来，不是所有过往的不快，都可以呐喊，都可以释放。
其实，夜没什么不同，不安的往往是人心，而静谧一直都在，从未改变。正如树欲静而风不止，心欲安而情不禁。我始终找不出原稿，将你一笔抹去，不留任何痕迹，就像你从未在我是世界里出现过一样。或许只需要加入一点点变数，或早一点，或晚一点，你我便无从相识，那该多好。也不至于此刻的我们，已经遥远到只剩下问候了。世上最凄惨的距离莫过于，两个本不相识的人，忽然有一天相遇了，继而相知到相爱，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却在之后的某一天，默然分离，慢慢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往更远。
那能有一声问候还是好的，至少我们不曾忘记彼此？不是，它只是在提醒你，别再好了伤疤忘了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