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客房的曲子然与姚杏儿顿时傻了眼,床上空空如也,安缊竹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见状,姚杏儿心情复杂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某人将安夫人的遗体盗走了呢?”
“如果真有某人能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同时偷走一具尸体和一个孩子的话,那么我真心想要拜他为师了。”曲子然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都被安夫人给骗了。”
姚杏儿脸一红,道歉说:“都是我的医术不精,竟然没有看出安缊竹是假死。”
因为相信姚杏儿的医术,曲子然虽然对安缊竹的死感到异样,但却没有进一步怀疑。感觉也有自己的责任,便说道:“这也是我考虑不周全造成的,你不必自责了。”
比起自责,医生的自尊让姚杏儿更难忍受被欺骗的事实,她将教训记在心底,问曲子然道:“接下来怎么办?”
“太泽寨的事就交给我们,你先去为邹夫人看病吧。”
姚杏儿点点头,刚要离开,曲子然又叫住了她。
“嗯,大猴兄妹就靠你照顾了。”想了想,曲子然又将趴在头顶的茶茶,这个不安定因素抓住,塞给姚杏儿,“还有这家伙,我不能带它去。”
姚杏儿高兴地接过茶茶,并离开了之后,郑大人、臧班头等人陆续赶到,曲子然立刻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事不宜迟,请大人立刻宣布全城戒严;而我则立刻前往太泽寨,争取能够阻止安夫人。”
郑大人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他只能深深向曲子然鞠一躬,说道:“一切就都拜托曲少侠了。”
曲子然点点头,当先走出客房,来到了庭院中。看着他洒脱而单薄的背影,跟在他身后的郑大人忍不住再次开口。
“为了太泽百姓,少侠你孤身犯险,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千万以自身性命为重!”
见郑大人真情流露,曲子然心中感动,他抱拳郑重承诺道:“请大人放心,我一定爱惜自己的性命,不会乱来的。”曲子然说完跳上房檐,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曲少侠为了百姓孤身犯险,让人佩服,也让人担心啊……”望着空寂的夜色,郑大人不禁发出感叹。
臧班头也为曲子然担心,但他不得不劝道:“大人,曲少侠只能自求多福了,我们现在必须动员全城,以防太泽寨贼寇倾巢而出。”
郑大人点点头,传命召集衙役。
再说曲子然,他跳出府衙外墙,没走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黎兄,你没有回客栈吗?”
黎灼从夜影中走出来,反问道:“夜深了,你要去哪?”
“怎么,黎兄有兴趣同行吗?”
黎灼没有答话,曲子然见状笑了笑,没有隐瞒地解释说:“你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一些情况,使得太泽寨可能对太泽城发动总攻。因此我必须潜入太泽寨,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黎灼闻言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曲子然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黎兄,如果你打算留在这,我希望你能照拂这些人一二。当然,我不会强求你的。”
说完,曲子然抱拳告辞;而黎灼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中。
曲子然全力施展轻功,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太泽湖边。虽然可以绕着湖岸进入太泽寨,但这样太耗费时间,曲子然决定踩着水面进入。而即使太泽湖的边缘还在结冰,曲子然也要通过湖中心约五十里宽度的水面。
夜色下的湖水,比夜色更黑暗,如同一只巨兽的口,要吞噬靠近的一切;而哗哗的潮水声,也如同是巨兽的鼾声一般,让大胆如曲子然,也不禁心生不安;曲子然甚至怀疑自己所站的冰面之下会不会突然有什么怪物冒出来。
做了一次深呼吸,将杂念排除脑海,曲子然身体突兀地向前一纵,飞身跳向水面。如同捕捉猎物的翠鸟一般,曲子然贴着水面极速滑行,每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掠过十几丈的距离。
随着曲子然轮换双脚踩水,内气在他的脚底爆发而出,发出噗噗的轻响。在潮水声的掩盖下,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这微小的声音;然而,曲子然却不甚满意。
如果内力能粗略地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强弱的话,那么轻功就能体现他所掌握的武学技巧的高低了。所以,即使曲子然在下山前就能胜过已经是先天高手的冷冬教头,但轻功上却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如果此刻是冷冬走在水面上,恐怕是不会发出一点点声息的。难得有如此广阔的湖面,曲子然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轻功技巧。
想到就做,曲子然放慢了速度,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脚下,调动全身的感官去感受。这并非是曲子然不知事情的轻重缓急、不知道应当尽快赶到太泽寨;而是因为他是一个武痴,不论什么事,都阻止不了他对更高境界的追求。
曲子然悟性很高,但技巧的大幅度提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曲子然试验了良久,也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心情正变得烦躁时,关于安缊竹那迅捷身姿的记忆不禁溜入了脑海中。
自从见识到安缊竹那超常的速度,曲子然一直下意识地在想,为什么安缊竹能达到那样的速度。对着这个疑问,曲子然还是有些线索的。那就是当初在初见安缊竹之时,曲子然感觉到的在她周围存在的异样气流。
依照曲子然的推断,安缊竹应该是用特殊方法将内力外放,以内力扰动空气进而控制着身体周围的气流。一般武者运动时,空气会变成武者的障碍,武者运动速度越快,阻力就会越大;而通过安缊竹的方法,则可以在小范围内,使空气的阻力减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所以才有那样惊人的速度。
以安缊竹的身法为灵感,曲子然有了改进自己身法的办法。
曲子然之前施展轻功的方法是让内力从脚底穴位爆炸式的喷出,从而将身体推向上方;但如果仿照安缊竹的身法,曲子然就必须让内力持续输出体外,并对大量远离体表的内力进行控制,这需要极高的内力控制技巧。而曲子然在这一点上还欠火候。
好在曲子然修炼了荡魔剑心法,以心法震荡内力,他就可以准确地控制内力输出的节奏和力量。从这一点上来看,荡魔剑真的是一种作弊级的武学。
于是,曲子然立刻用荡魔剑心法尝试起来,结果也如他预料的那般顺利:每当他踩在水面,产生的涟漪非常小,顶多就像一滴雨滴落入湖面中一般;更加厉害的是,他的速度增加了近一倍,绝对能碾压安缊竹,哪怕她没有怀孕也一样。曲子然欣喜之下,为这种轻功身法取名为“滴雨步”。
创造出新的身法后,曲子然并没有停止思考,因为他敏锐地发现,如果反转心法,滴雨步将带来惊人的变化。
早在攀登玄极峰之时,曲子然就习惯了反转心法,使内力产生吸附的效果。当初,曲子然是将内力渗入固体的石壁,现在则需要将内力渗入水面。
曲子然再次尝试起来。然而看似平静的湖面,一旦被内力搅动,就变得顽皮起来。只见曲子然刚刚反转心法,他脚下的水面就如同沸腾一般涌动起来;于是,曲子然重心失衡之下跌入了水中。
但诡异的是,只是在腰部入水后,曲子然就不再下沉了。虽然他摇摇晃晃,就如同站在针尖上似的;但随着时间推移,过了好一会之后,曲子然的身体就停止了颤抖;接着,就如同小说中虾兵蟹现身时一般,曲子然的身子笔直地从水面下升了上来,最后竟然静止在了水面上!
“哈哈哈!”曲子然怅然大笑,“‘滴雨步’的反转就叫做‘镜水步’吧,它们合称‘雨镜步’,是我自创的第一套步法!”说完,曲子然如履平地般地踩着水面走向太泽寨。
距离太泽寨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曲子然遇到了第一艘敌方的巡逻船。曲子然悄然无声地潜到船上,首先打晕了桅杆上的信号兵,然后将头目以外的喽啰也全都收拾掉。
巡逻船的头目是一个黑脸络腮胡的汉子,见识到曲子然以鬼魅般的身法解决了所有人后,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还怎么敢对曲子然有所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回答了曲子然的问题。
通过审讯,曲子然得知安缊竹在半刻钟前果然已经回到了太泽寨,而且她同曲子然一样是用轻功走的水路。曲子然又询问了有哪些人在山寨中,他们都在什么地方等等。得知了想要知道的一切,曲子然打晕这个船老大,继续向着太泽寨前进。
太泽寨的面积太大,萧一桐掌握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对周边进行完全监视,于是,曲子然轻松地就潜入到了山寨的腹地——分金聚义大厅所在的提览峰的山脚下。
巡夜的喽啰多了起来,曲子然考虑片刻,便不再隐藏身形,大摇大摆地向山上走去。
“站住!什么人在夜里乱闯?”
曲子然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队喽啰兵拦了下来,曲子然闻言毫不紧张,反而怒目相视。
“我是什么人?难道不是你们寨主请来的客人吗?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曲子然的气势不是装出来的,喽啰们见状立刻就信服了,一个老兵急忙上前道歉:“少侠,是我们鲁莽了。只是见你深夜还在山下游荡,我们担心是奸细而已。”
“哼!”曲子然冷哼一声,说道:“现在的太泽寨中有这么多英雄好汉,谁敢来作乱?你们真是些胆小鼠辈!”
“少侠说的是,少侠说的是……”老兵赶忙赔笑,“那少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继续巡逻了。”
“等等,”曲子然叫住了对方,“我刚才看到了一个怀抱孩子的女子,她是谁?”
“哦,那是我们寨主的夫人,人称快剑美慈航的安缊竹安夫人。”
“原来是她!”曲子然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早就听闻安夫人大名,只是听闻她有孕在身,不方便出来见客。怎么刚刚却抱着一个孩子,肚子也没有庞大呢?”
“这个……”老兵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曲子然闻言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算了算了,你能知道什么啊。不过,你能告诉我安夫人去向最好,我一定要当他们孩子的干爹!”
看曲子然如此年轻却妄想当人家干爹,这老兵觉得十分有趣;心道曲子然果然只是个毛头小子,便不加怀疑地告知说:“夫人她似乎是回后宅了,不过,寨主应该不在她身边。”
“是吗?如果不在一起的话,我不好拜会啊,可惜可惜……”曲子然摇着头,自顾自地离开了。
之后,曲子然再也没有受到阻拦地来到了寨主府后宅,见左右没人,曲子然跳进了院中。凭借着过人的耳力,曲子然循着婴儿的哭声,找到了安缊竹的位置。
曲子然也不隐藏身形,敲了敲房门,问道:“安夫人,我能打扰片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