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知道配额一般掌握在什么人手里吗？首先得有外经贸部的非常关系，然后是大型国企手中握有大量配额，你还得有特殊关系，才能弄到手中。”
“你手里弄到了配额，就是垄断利润，那些真正的大拿每年坐收千万，毫不费力。”
谢大发连连点头，“对头，挣钱的不费力，费力的挣不到钱。”
“你错误的理解了我的意思。”楚魏摇头，“老谢你也算见过世面的，你经历了70年代末开始到80年代初的个体户时代，这些人没有配额指标，一样发财。”
“就是，我二十多岁时，就是倒腾服装的……呵呵！”
“当然，你们如果有国营单位的饭碗，有正式事业编制，肯定不会下海，那些下海的，多半是被主流国营经济拒之门外，被逼无奈才出去闯的。”
谢大发语气越来越恭敬，“说的准，我要有工作，我肯定……我就是一农民……”
楚魏喝了口茶，“到了80年代中后期，那些发财的人又从体制外回到体制内。依托村或者集体，利用自身在原有社体制内的声望或者职务，村长，支部书记，集资办起了加工厂的人成为第二批暴富者……”
“90年代早期的价格双轨制改革，和90年代后期的国退民进。不知道有多少人利用国有资本变卖的机遇，抓住了廉价买卖产权的机会。”
楚魏说着沉默下来。接下来他经历的商品房改革、股权分置改革、资本市场的发展等等。
大的暴富机会，华国往后数20年出现了不下十次，最大的机遇几乎全都和政治格局变化息息相关。基本都是一波流。其中房地产的时间最长。
一波三五年能让你赚个饱，可这波赚完还想继续赚，几乎不可能。哪怕是地产和电子商务。
煤矿、进出口加工，这几年红火，再过十年八年，全部都在生存线上挣扎。
楚魏想了想，“这样和你说吧，赚钱这回事，其根本意义，是‘为他人解决问题’，而所谓利润，无非是为他人和社会解决某一问题的酬劳。而从无到有，从0到1的事情。”
“比如，你为我解决问题，就能得到报酬。”
谢大发猛然一怔，他听明白了，楚魏这是有事找他帮忙。
“兄弟！楚兄弟，你有事尽管吩咐，我谢大发不是个没良心的人，自打我落魄了，谁都不想理睬我……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谢大发放下筷子，猛拍胸脯。
楚魏看着他，“两件事。帮我在张搓盯两个人。你的一应吃住和生活费用全部报销，我再开你每月一万的薪水。”
一万元在半年前，压根不放在谢大发眼中，但此时此刻，别说一万，就是一百元，他也趋之若鹜。
他微微激动道：“盯人……我愿意干。只是……怎么盯？”他明白，随便能开出万元薪酬的工作，肯定不简单。
“一位是张搓的名人，这个月可以适度的打听下她的情况，下个月中下旬开始，就要时刻盯守。”
看着谢大发点头。
楚魏说第二个人，“另外一个人，是某地棉纺企业驻张搓的销售处负责人，人很年轻，喜欢喝酒打麻将……”
说到这里，楚魏问他，“你熟悉张搓吗？”
谢大发用力点头，“熟！我真熟。我以前的玩具厂就开在张搓下房村，我虽然不是张搓本地人，但来张搓已经快五年了。”
“张搓这地方，有没有地下赌场之类的？”
“地下赌场……当然有，大小都有。”
楚魏轻言细语道：“第二个人的任务就是去接近他，和他交朋友，然后带他进入本地赌博圈子。”
谢大发嘴角微微抽搐，楚魏和这人得有多大的仇啊！引诱人参赌。
这黄赌毒中，赌字最害人。
没听说黄和毒让人一夜倾家荡产的。
但赌博却可以。
楚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这两个任务只是让你而从无到有，从0到1万的阶段，如果你完成得好，接下来会有从1万到10万到百万的阶段。重新做回你的老板。”
听到现在，谢大发要是还不明白楚魏的意图，那他做人也太失败了。
很明显，人家是一套一套的，引诱他上钩。
先是请他吃东西，然后拿话震慑他，接着切入正题，再下重饵引诱他。
“我答应！”谢大发咬了咬牙。
…………
…………
楚魏返回华湖时，已是7月31号下午。
在返程的途中，他接到张超几次电话。
话语间几次提到真交所现在炒棉花都炒疯了，谁谁谁赚了多少百万。
言外之意是楚魏不该收手，多好的机会啊！
楚魏暗想，这波人不进来，几天后他割谁的韭菜？
“不用多说，这两天保持手机畅通，随时等我通知。”
“楚老板，你是准备再次入场？”张超的声音带着惊喜。
“先挂了，有事联系。”楚魏放下手机，他所乘坐的长途的士已经进入华湖城区。
要说，这个时期的华湖县城城区面积不大，充其量纵横四条街道。
车辆经过的是一条主干道，这条主干道上有华湖县的一些重要单位大楼，比如国税，教育局，交通局，以及汽车站。
正当计程车经过汽车站小广场时，楚魏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一个身影，他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和事。
直到车辆拐弯，看不到汽车站广场时，他的脑袋才转了回来。
坐正身体，他皱了皱眉，低声喃喃道：“她怎么来这里擦皮鞋了？”
他看到的人就是曾经在棉纺厂休闲中心小院打扫卫生的女孩。
他敢肯定是她，哪怕她没穿工作服，还带了口罩，看不清面容。但那双温暖的，能净化心灵的眼睛，不会有错。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路边的小河所吸引。
这是一条横穿华湖公园的河流，车辆经过之地，正是河流入城的拐点，拐点成夹角，七十度的弧线点上有一座平原大地城区鲜见的小山。
小山面积不大，仅仅一个足球场的面积。
山上有小片树林，多是杂草。
这座无名小山七八年后却非常有名。因为华湖首富楚大江花巨资购下这块地，扔了三千多万，打造成华湖赫赫有名的第一私家花园。
华湖人称——楚园。
楚魏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他决定了，先拿下这块山地。
掏出手机，拨打丁淑英的电话。
“丁主任，是我，刚进城区，马上到厂，有事我们见面再谈，我有个事情要你去办。城区河口那边不是有座无名小山吗，你去打听了解下，我要买下这块地，不用找什么关系，咱们按市场价购买。”
不知道丁淑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楚魏的语气微沉，“丁主任，你要谨记，政府的便宜从来都不好占，你想占它的小便宜，往后必吃大亏。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