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站楼的通道又长又宽,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尽头。
陈柯注意到,直到现在还不停的有举着牌子的人从外面涌进来,一个个都穿着奇装异服,戴着耳机,颇有二百年前朋克青年的派头。
“对了,老郭,今天是不是有一个女明星要来啊?”陈柯耐不住好奇问道。
“嗯?你不知道?”郭钧贵突然愣了一下,似乎很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知道。”陈柯摊了摊手,“你也知道,我从不关注那些女明星、娱乐八卦什么的。”
“嘿嘿。”郭钧贵摸了摸头,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在飞机上已经见过她了呢,她可是被誉为‘英弘时代(注1)最后的创作型女歌手’,摇滚天女卡洛儿,连我这个卖生煎的小老板都多少知道一点。”
陈柯瞪大了眼睛:“连你都知道?那她得火到什么程度?”
“火到什么程度……反正现在来我生煎店打工的两个小女孩,都是她的粉丝。”郭钧贵边走边说,“听她们说,现在的歌手都在唱AI写的音乐,只有她还在自己创作,她写出来的歌一看就和那些机器写的不一样。”
陈柯默默点了点头,AI写歌的事他早有耳闻,好像是从他出生开始,市面上就有了能自动写歌、自动写小说的智能AI,这一发明造成了音乐界的一场大轰动,因为AI写一首歌只需要十分钟,而且通过各种算法,能保证写出来的歌至少达到商业标准,甚至偶有爆款,这让不少专门写歌的音乐人都失去了工作。
陈柯现在能继续写小说,还得感谢AI的技术还不够成熟,写一本200万字的小说至少需要10万元的成本,这显然不如人工来的便宜。
“卡洛儿出来啦!”
正想着,突然一声尖叫把他拉回到了现实,机场里那些举牌子的朋克青年都跟疯了一样朝里面涌去。
“卡洛儿!卡洛儿!”
“卡洛儿!卡洛儿!”
喊声震天,陈柯被人流挤得连退了好几步,他别扭地撇过头,朝通道里面看去。
他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女生,在拥挤的人海中如众星捧月般,迈着洒脱的大步地走在通道中央,高高扬着头,对通道里成百上千的狂热粉丝熟视无睹。
暗红色的头发梳成波浪卷,深红色的皮衣包裹着性感的身材,夸张的红色耳坠,玫瑰色的丝袜,酒红色的高跟鞋,仿佛一束火红色的烟花绽放在通道里,耀眼夺目。
而与这一身夸张的打扮格格不入的,是女生那张不加任何修饰的,清秀的脸庞,乍一看,感觉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老郭,你说的没错,我在飞机上确实遇见她了。”陈柯抿了抿嘴。
“啊,真的啊!”郭钧贵突然兴奋起来,“她在飞机上怎么样?也是这么性感吗?我听我们店里的小姑娘说,她每次开演唱会的时候都要砸吉他,几万块钱的吉他一砸就没了,真是火爆。”
陈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那么大的人了张口闭口就是“性感”、“火爆”,审美还停留在二十年前。
不过郭钧贵这么一说,陈柯的脑海里不由浮现起了飞机上,那个安静地背着英语词典的红发女孩,与现在夸张洒脱的气场相比,飞机上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孤独感。
“我只能说,她一个人的时候和现在完全不同。”
陈柯随口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
“嗨,不说就不说嘛,故弄什么玄虚!”郭钧贵不爽地抖了抖棉大衣,几步跟上了陈柯的步伐,“一会想去哪吃,我给你找个馆子接接风。”
“这大沪城还有哪家馆子能比得上你做的生煎啊,走,回店里看看去,现在生意怎么样?”
“就那样呗,年前的时候挣了一笔小钱,跟人合伙又被骗了……”
……
从机场到主城区,最快的办法就是搭飞的,用APP叫一辆磁悬浮飞车,最快十分钟就能到达。
不过搭一量飞的要花不少钱,郭钧贵舍不得钱,也舍不得让陈柯掏钱,就把自己那辆二十年前生产的老式特斯拉智能电动车开了过来,这种车搁现在也就几万块钱,缺点就是找不到地方充电——现在的自动充电站基本都倒闭了,沪城是一线大城市,全城人都在开磁悬浮。
好在也正因为如此,沪城的车道变得前所未有的舒畅,一路望过去都看不见几辆车,陈柯坐在副驾驶上边哼歌边跟老郭唠嗑,煞是自在。
“对了,你这次来沪城是有什么事?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看我的。”郭钧贵把烟摁灭,语重心长地问道。
“嘿嘿,我还真……不是来看你的。”陈柯大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来这边是一些私密的事要办。”
“私密的事?”郭钧贵嘴角扬起了笑意。
“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柯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来这边找个人,在玄幻世界的时候,我和那个人打过交道,他让我来沪城找他。”
郭钧贵皱起了眉头:“你可别被人骗了,现在骗子的手段可高明,你刚刚大学毕业没几年,社会阅历还不丰富……”
“行了老郭,我看着是被骗的人么。”陈柯打断了他的话。
“行行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倔。”郭钧贵说着又点起了一根烟,塞进嘴里。
不知不觉,车已经驶进了主城区,街边的自动清扫机器人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年轻人在路边玩音速滑板。
陈柯把头贴到车窗玻璃上,抬头向天上看去,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拔地而起,淡蓝色的外观仿佛是水晶铸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沪城流行起了这种建筑风格,而且每一座建筑都盖的很高,118层、632米的沪城中心大厦在一圈的新楼里倒像个长不高的小矮子。
郭钧贵的生煎店位于虹口区一条叫不上名字的小路上,靠近著名的山阴路,等游客从山阴路一路逛过来,往往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所以小店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坏。
陈柯看着路边的风景发呆,看着看着,车已经停在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小店前。
“我们到了。”郭钧贵摁灭了手里的烟,打开了车门。
注1:作者君虚构的日本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