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安静啊,终于一切都安静了。
父皇,女儿不孝,没能守住江山,现在来找您领罚了。
柳漫落缓缓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房外悦耳的鸟鸣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咦?这里不像是阴间啊?
她起身环顾四周,这里......分明就是人世啊!
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还有两块各咬了一口的糕点,阳光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把红木的地板照得闪闪发光。
这里是哪里?我没死?我......不对!
这不是她的身体!
这样干瘦的身躯,分明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可是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这不可能是她。
镜子!
她快速跑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我啊!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这张脸就是她柳漫落的脸。
等等,不对,这是什么?这一块儿怎么黑黑的?
她抬起脖子好好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的脖子上有一条黑黑的痕迹。她以为那是什么脏东西,于是用劲扣了扣。
哎呦!好疼!这什么东西怎么抠不下来?
“咯吱。”突然房门被打开了。
“公主你在做什么!”看见柳漫落的动作,进门的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公主你抠它做什么!老道士都说了这里千万碰不得,碰了公主你会有血光之灾的,老道士不是说了这是护你周全的印记吗?等到了时候她自然就没了,你怎么老跟她过不去啊!”这小丫鬟越说越激动,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
“你......是谁?”柳漫落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这个肯定不是她身边的丫鬟。
“公......公主?”那小丫鬟听了眼泪愣是被吓得止住了,“是我啊,公主,我是彩玉啊。公主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彩玉?”柳漫落还是没印象。不论她是做公主时还是做女君时,都不记得身边有个叫彩玉的丫鬟。
“嗯嗯!”彩玉使劲地点点头,仿佛要拼命证明自己的身份一般。
“你是我的丫鬟?”
“公主,你不要吓奴婢啊!奴婢不过就是上街去给你买糕点了,怎么回来公主您就......”说着彩玉的眼泪便从眼眶中涌出。
“停停停,你别哭了。我问你,我是谁?答对了我就把糕点赏给你吃。”柳漫落听到哭声就头大的很。
“公主是在和奴婢玩游戏吗?”彩玉停止了哭泣,委屈地眨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问。
“对,玩游戏。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玩我问你答的游戏,答对了我就每天都赏你糕点吃。”柳漫落赶忙点点头,她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那好吧。”彩玉用手背擦去眼泪,“公主是濑朝国的公主呀!”
濑朝国?!柳漫落心头一惊。丰颐国在南,人杰地灵。濑朝国在北,气候恶劣。但是濑朝国疆域辽阔,濑朝国的勇士英勇善战,两国常在边界发生冲突,她做女君这几年努力与濑朝国友好交涉,积极开辟商路,多派遣使臣交流,两国的关系才得以改善,边境的百姓才终于换来几年的安定。
她明明是丰颐国的公主,丰颐国的女君,现在怎么变成濑朝国的公主了?
“答对了!那我再问你,我叫什么名字?我多大了?我们现在在哪儿?最近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大事?”
“公主是不是故意让着我呀,怎么都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不是我心疼你嘛。”柳漫落附和到。
“公主闺名曲樱,封号是珞山公主,芳龄十六。我们现在在平阳,昨晚刚进平阳城,现在在鸟鸣寺落脚歇息,我们是来和亲的。”
“平阳?和亲?!”那就是说,她现在在丰颐国的都城平阳城城郊的皇寺鸡鸣寺里?怪不得她总觉得这里这么眼熟,她做公主时每年都要来鸡鸣寺随父皇办祭祀大典,总要住个两三日的。那......和亲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丰颐国跟濑朝国有什么和亲的传统.......等等,“彩玉,现在丰颐国的君主是谁?”
“永昭帝。”
“永昭帝?”柳漫落没有丝毫的印象,莫非......“彩玉,我考你一个难一点的。”
“公主你说,保准难不倒我。”彩玉自信地拍拍胸脯。
“永昭帝上一任君主是谁?”
“这个......公主你等等!彩玉知道的,彩玉就是一时半会儿把她的名字忘了......对了!承德帝!长乐公主柳漫落!”
柳漫落顿时五雷轰顶。
丰颐国的上一任君主,正是她自己。那么这样推算的话......“永昭帝的名字是叫程枫尧吗?”
“公主!”彩玉用埋怨的语气说到,“你不是要考我的吗?怎么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
“彩玉.....现在丰颐国是永昭几年?”
“永昭二年。”
两年了,已经两年了吗?
“长乐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长乐公主已经在皇陵安葬了呀?公主,你是不是糊涂了,当时还是我陪着你来的丰颐国参加的长乐公主的封棺大典的,我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记得呀?”
等等,让她捋一捋。她确确实实是在两年前死了,这个濑朝国的珞山公主曲樱去参加了她的封棺大典,这个人还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你记不记得丰颐国的人看到我的长相后有什么反应没有?”
“公主!”彩玉埋怨的说到,“你今天怎么了呀公主?平阳公主的封棺大典,我们作为濑朝国的是使者,参加丧礼是万万不可摘纱帽的呀!”
“你的意思是说,丰颐国没人见过我的模样?”
“见过又能怎样,公主您倾城倾国貌,那丰颐国的皇子们都要被你迷晕了去的。”
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世上有两个长得这么相像的人?柳漫落在心里盘算着。
“对了彩玉。”
“怎么了公主?”
“你说我们是来和亲的,那是谁和谁的和亲?”
“公主你别逗奴婢了,奴婢有些怕了。您是不是真的睡傻了?”彩玉焦急地说。
“你回答我便是。”
“是公主你和庄襄王的和亲啊!”
庄襄王肖砚?!柳漫落心头猛地一颤。他...他打完仗回朝了?
听到故人的消息时,她忽然有些想哭,温暖的眼泪涌上眼眶。
他一直在打仗,十几年都没有回朝了,现在她死了,他回来了吗?十几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
过往的事一件件地涌上心头,十二年前,他差点成了她的夫婿呢。
父皇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而她柳漫落就是长公主。自幼她便和那些贵家子弟们一起在宫中读书上学,肖砚一直像兄长一样照顾着她。她和肖砚订下了娃娃亲,没想到最后......若不是她一直没能有一个皇弟,被迫成了皇储,做了女君,只能招驸马,不能外嫁。而肖砚又是安南王独子......
都是阴差阳错,才会变成今天这幅局面。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回朝了,自从她袭了女君之位,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虽说庄襄王这个封号都是她赐给他的,本以为封号时能见上他一面,谁知她在大殿上只见到了一把佩剑。他竟然以守护疆土不可疏忽为由拒绝回平阳城。
罢了罢了。
“公主,你想什么呢?”彩玉见柳漫落神色有些不寻常,凑近问到。
“没什么,这门亲事什么时候定的?”
“就在长乐公主的封棺大典后,永昭帝钦定的。”
是他!柳漫落眸子一紧。
程枫尧究竟想干什么!他竟然连肖砚都敢动!竟然让肖砚回平阳城和亲?朝廷上下谁不知肖砚是她承德帝的义兄?是丰颐国的国伯,是不受任何约束的存在?!她刚死,他程枫尧就迫不及待地破除所有她在位十年里下的规矩吗?就要这般百般羞辱她身边的人,她在乎的人吗?岂有此理!
“彩玉,”柳漫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满是杀意,“什么时候进宫。”
“今天。”